是的,那时她占有绝大的优势,无论学业还是外貌。但命运跟她开了令人沮丧的玩笑,她的高考分数只够上附近一个穷市区的名声不是很好的师范大专。急切着要走出憋闷的家里的念头,迫使一段像唐僧去西天取经,一路上没有遇到妖精来讨肉吃一样百无聊赖的大学生生活开始了。她断断续续地回复他频繁发过来的短消息或者书信。他向她介绍他所在的城市有多么不可思议的精彩,她被吸引了,就在大三第二学期,要找实习学校的时候,她大胆地为自己做了假设,然后以此为前提,勇闯千里之外,在想象里跟陶渊明笔下既美好又虚幻的世外桃源有得一拼的花城广州。他虽然是有意怂恿,但她真的能够到来,却是意料之外。那时,恰巧为了摆月兑一个恐龙妹妹的穷追不舍和因此引来的宿友们要命的取笑,他感恩戴德这位女神为他撑起一个男人的面子。直到她找到工作,“教师”的称谓语更让他虚弱的虚荣长气焰——当然,前面省略了“民办学校”四个难以忽略的大字。
这好比询问一个饥饿的人,我给你的大饼好吃吗?他不假思索就说,“爱!”为的是解馋啃!他全心全意要把这个大饼揉碎了吃进肚子里去解救无数条要命搔爬立马会断气的饥饿虫,以至于声音听起来像整副心思要投入于一番壮大的事业,那么专注和虔诚无敌,并且俨然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那么神圣和不容置疑。
她满意,贪心,追问,“你会爱我一辈子吗?”
这个与她一样年长的男孩,没有存心欺骗。他没料到以后的种种可能,红红的兔眼不眨一下,信誓旦旦地发誓:“会!”
她虽然还不放心,但一时无法查找出问题的所在,并且身体已经完全进入一个冲动的状态,不由理智控制,可能就算他给的是模糊的答案,她也会渴望地,再次闭上眼睛。震耳欲聋的心跳声和呼吸声就要撕裂她的身体,像那把落地的匕首一样尖刻刺激,又像美人鱼变泡沫那么浪漫凄凉。
楼上哪个冒失鬼突然打开电视机,大概是按错了按钮,或者为了掩饰另一场混乱,电视的声音竟是巨响的。先是一声尖利的皮鞭抽打的声音,接着是一个女人扯着嗓门啊啊两声,叫唤道:“来吧——”再接着就是男声求救:“啊!”听众们还没来得及发挥各自丰富而黏腻的想象,就被一声像指甲扣在黑板上那般尖刻的婴儿啼哭声天真无邪地扼杀在萌芽状态,咋一听,会以为是同一处电视剧,但它却是从这片握手楼的另一个窗口里传出来的,随后叫骂声登场。
嘈杂声淹没了一个颤抖不已的躯体和既痛苦又兴奋的脸庞。
教工宿舍在她同事回来之前,恢复了平静,没有人知道刚才举行了一场由于紧张和笨拙造成的糟蹋式的女人成长仪式。
她松了一口气,总算没被发现。
他看到草席上的红色,对她不哭不闹的行为产生了疑问:怎么没有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