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蓉妃是皇亲,休休只是相爷新任的干女儿,一到相府却遭如此优遇,相府内一片惊讶。加上这位新来的小姐一直隐蔽独居,神龙见首不见尾,人们便开始私下议论纷纷。
柳茹兰倒是热情,着手帮忙准备进宫穿的衣服,还请来宫里的嬷嬷给休休讲解宫规礼制。沈不遇本想顺着蓉妃的嘱咐,此事切切低调为好,心中却无端端的忐忑,也就随柳茹兰办了。
那天柳茹兰起了大早,带了翠红去萏辛院,刚出院子不久便碰见了大夫人黎萍华。黎萍华向来不苟言笑,状似无意碰面,说话也是不经意的,“大户人家收个养子养女,实是平常不过的事。养女不是稀罕物,想做相府千金很多人想求都求不来呢。那位休休刚死了父亲,算是寄人篱下吧。老爷却如此慎重,倒像有求于人家似的,这就怪了。”
柳茹兰自然听出话语里的酸味,淡然笑道:“老爷做事向来慎密,咱们为妻妾的哪有猜忌的道理?姐姐看见过休休,长得三分像蓉妃,蓉妃听说后自然起了好奇。再说,休休的父母都是孟俣县守本分的人,那孩子也乖巧,着实讨人喜欢。”
“我倒觉得一点也不像蓉妃,倒像以前她的丫鬟曹桂枝,天生一副狐媚子相,小小年纪脑袋瓜里不知装的是什么?幸好早早离了沈家,不然沈家早晚会闹个鸡犬不宁。”
柳茹兰闻言,依然保持好气度,正色道:“姐姐休咒我了。想我膝下无女,运数远不及姐姐,如今才招来这么个女儿,想养出个狐媚子不成?”
“我是好心提醒你。算我多嘴,就当没听见。”
黎萍华讨了个没趣,悻悻地走了。柳茹兰被她的一番话惹了气恼,原地站了片刻,才收拾心绪继续走路。
休休卯时便被叫醒,燕喜早已站在床帏前伺候。待柳茹兰进屋,休休已经盥洗完毕,坐在梳妆台前,一脸的紧张。
柳茹兰察觉到了,便好心宽慰她,燕喜也在旁应和。柳茹兰找些听到的宫闱笑话给她们听,三人皆是笑得前仰后合,休休自是舒坦不少。
有老妈子往休休脸上傅粉。双颊用胭脂搽出粉红,眉毛描得又弯又长,用檀叶点唇,挽起双鬟望仙髻,身着绛红百蝶宫裙,裙幅上的牡丹朵朵硕大而明媚。如此这般打扮,往铜镜面前一站,在众人的一片赞叹声中,已是仙姿玉色、盈盈袅娜一佳人,连休休也认不出自己了。
柳茹兰执起她的手,细细端详,道:“真是个美人啊。这就等相爷过来,相爷见休休这般俏模样,定是喜欢。”
燕喜抚掌笑道:“小姐这个样子,想是宫里的嫔妃都被比下去了。”
休休任由着摆布,心想,自己这番模样,倒不知该先迈哪只脚了。
不大一会儿,沈不遇着了一身暗红色官服进来,初瞧休休一身打扮,讶了讶,待眼光落在休休的脸上,眉头突然紧皱,“脸上乱七八糟涂的是什么?擦掉!”
老爷大发脾气,众人惊慌失措,柳茹兰急忙叫燕喜重新端上清水,屋内一阵手忙脚乱。
“还有,别穿得花花绿绿的,把衣服换了!“沈不遇又命令道。
待休休恢复到旧模样,身上也不过是浅色湖绉纱裙,这种料子看着极为素雅,日光下才显暗纹蕊叶,雅洁素淡至极。她不安地站在沈不遇面前,等待他满意地回答。沈不遇只扫了她一眼,二话没说,径直往外面走。
柳茹兰唯有颔首,递了个眼色。休休会意,只好亦步亦趋地跟上。
东边彩霞满天,空气中带着丝丝清凉,一辆红漆彩绘的落帘马车辘辘行进在通往皇宫的街道上。
休休不知道这一去会遇见什么,她默念着那些新学会的繁缛礼制,天真地以为,这不过是她平生唯一的皇宫之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