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灯光在凄凉的夜里闪了两下熄灭了。狂风吼吼地叫着,撕扯着房上的毛草,暴雨哗哗地拍打着脆弱的屋顶和四周的墙壁,地上的水从房子四周使劲往房子里钻,屋里的水已淹没半个床腿,草庵房随时都有可能被狂风吹跑,被暴雨砸塌,被地上的水流冲走。外面一片漆黑,一个个草庵房沉浸在漆黑的夜里,没有了喧闹,任凭风吹雨打。屋内是漆黑一团,漏进的雨水滴滴嗒嗒地砸在朔料布和雨衣上,给人们添上几分愁思。曾亿、周连成、尚问天各自想着心事。曾亿认为这四年大学算白上了,跑到这个地方来受罪,生活条件艰苦不说,最可气的就是工作,天天象一个打杂的,一点技术性都没有。现在已经改革开放,城市建设在飞速发展,回到自己出生的那个城市干什么都比在这儿强,他从来到这儿就有回去的念头,今夜更坚定了他回去的信心。他恨不得雨一停就背着包袱跑掉,远离这片荒凉之地。周连成想着怎么通过关系调到机关或研究单位去,毕竟父亲在油田还有一定的关系,不利用太可惜了。尚问天是没有退路的,他既没有优越的出生地可回,也没有丝毫的社会关系可利用,他对这个国有大型企业产生过怀疑,眼前的这个企业也确实不是他想象的航母级国有大型企业,此时,他由向往变为不理解,甚至后悔,那种自豪感也彻底化为乌有。但他意识到他离不开这儿,这儿是他依赖生存下去的地方。
他们在迷迷糊糊中挨到了天明。一场暴风骤雨把秋老虎赶得无影无踪,把热空气压下去了,把尘土压下去了,把人们的精神也压没有了。
风欲止而冷气盛,
雨欲停而水满营。
人欲醒而眼难睁,
班欲上而步难行。
尚问天下床后赤脚蹚着水把门打开。天空已经放晴,霞光照在营地的草庵房上,整个营地又恢复了生机,又开始了寂静后的喧闹。大部分雨水都被大地吸收或流走,营地里只有个别地方存有积水,而屋内的积水仍然很多。外面站了很多人,个个打着哈欠,伸着懒腰,有的人排着草庵房里的积水,有的人扯着绳子准备凉晒昨夜被雨水淋湿的东西。曾亿和周连成也相继起来,他们三个人扒开门口的土围子,把屋内的水排干净,和大家一样站在外面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