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多少年,还是多少次。
不知是心灵守候的春天,还是走不出现实的冬天。
我经常独自从闹哄哄的城市来到一座空旷旷的深山,躲开那熙熙攘攘的人群,避开如蚁成群的车辆,远离喧嚣,到深山里探寻属于我自己的宁静与安详。
山里很静,静得只闻风声,静得让我遐思无边,静得让我忘记曾经遭受过的耻辱与奚落,静得让我忘记了自己是一个丑男。
我站在峰峦之颠,极目远眺,欣赏着深山里层峦叠嶂的连绵,欣赏着苍穹湛蓝的天空,欣赏着山里的一切的一切。
山中的一切让我赏心悦目,让我的心境仿佛进入到远古的隧道,去探索,去挖掘,去领略别样的风情。
当不得不回家时,恐惧,自卑便涌上我的心头。
我之所以会恐惧,会自卑,全因为有一张丑得恐怖的脸。这张脸满是伤疤,坑坑洼洼,口歪鼻斜,眉眼变形。如此不堪的形像,全因为三岁时的一场意外。
那场意外全因为父亲喝醉酒后不小心,把一大杯沸水泼洒在我的脸上所造成的。
我似乎忘记了当时的疼痛,却无法摒弃这次意外烙印在心灵深处的伤痛,这种伤痛是永久的,是无法拂去的印记。
不幸中的万幸,沸水未伤着眼,给我留下了获得光明的幸运。
这张脸给我带来数不清,道不尽的屈辱与伤感。
我的儿童时代是孤独的,孤独得没有一个小朋友愿意跟我玩,因为他们都怕我这张脸。孤独的我,只能独自跑到这座山里来捉蝈蝈,掏鸟窝,吹母亲给我特意买来的竹啸。
我的少年时代同样是孤独的,孤独得没有同学愿意跟我交朋友,原因还是这张丑得怕人的脸。我无处可去,只能来到这座大山里倾泄积压在心里的酸楚。
走在街上,别人看到我,像见着怪物一样地躲避着,都把鄙咦的,讨厌的目光投给我,每当这个时候,别无他途,只有赶紧捂着脸溜之大吉,溜到这座大山里来。
在家里,早已下海经商,小有成就的父亲似乎忘记了我的这张脸是他的不小心所造成的,有客人来时,怕我的丑脸吓着人,把我赶出家门,不让我见他的贵客。我无处可去,只能到这座山里来,用那根小小的竹箫,吹奏着母亲教给我的曲子,从中虏获些许慰藉。
这世上,也许只有当教师的母亲不嫌我丑,不怕我这张丑陋的脸。她把所有的慈爱给了我,教我很多才艺。按照古老的说法,母亲让我通晓了琴棋书画,让我成长为一个才华横溢的大才子。
然而不管家里多富裕,不管多有才华,一个大难题却困扰着我,也困扰着母亲。眼看得三十岁了,该成家了,却没有女孩子愿意跟我接触。
母亲问父亲怎么办,父亲很干脆,表态说只要有女孩子愿嫁,就给她的父母二十万,给女孩二十万,另加一辆保时捷跑车。有了这个承诺,母亲便到处托人给我介绍女友,经常让我去相亲。
每一次相亲都不例外,对方一见到我这张脸,不等谈条件,客气的说一声“有事”便撤,不客气的骂一通就跑。
我三十岁的生日,也就是二零零八年的中秋节的前一天,母亲再次给我安排了一次相亲。
双方见面后,我暗自觉得有戏,觉得此生此世非她不娶,因为她跟我一样的丑,丑得眉眼不全,丑得令人发呕。
我们这对世上最丑的人坐在咖啡厅,把别的客人吓得赶紧溜掉,惹得老板不高兴,要赶我们走,亏得我带了足够多的钱在身上,当下甩出一沓百元大钞包下这家咖啡厅。
我坐在女孩的对面,欣赏着她的丑,欣赏着带给我好心情的相貌,觉得她就是老天赏赐给我的另一半。
她说话了,说得很不客气,骂我这么丑的男人还出来相亲,也不怕丢人,更骂得恶毒的是她宁愿嫁给叫花子,也不宁愿嫁给我。骂得我习惯性地低着头,竟忘记了她也很丑陋的事实。
“别以为你老子有钱就能买个媳妇,告诉你,不要说是二十万,就算是给二百万,也没有人愿意嫁给你这样的丑汉。”
丑女骂完后还不解气,冲我呸得两口,才骂骂咧咧地扭动着水桶般的腰身离开。
无颜面对邻居的盘问,无语回答母亲的关切话语。
无处可去,我再次来到这座大山。
怀揣着屈辱与无奈,我铆足了劲,一口气穿过树林,爬上山坡,站到峰峦之颠,伫立在皎洁的月光之下,声嘶力竭地叫喊着。
我想从叫喊声中找到一个活下去的理由,找到一个抛弃屈辱的出路。
“年轻人,看开些,快乐比一切都重要。”
作者题外话:此书是文沛峰新开的,希望得到各位朋友的支持,投投票,收藏一下,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