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子站在舞台的中央,唱《摇太阳》、《祈祷》、《明天更美好》……一首又一首。稚女敕的童音传递着用从她虚弱的身体、坚韧的潜能里散发出来的能量波,能量波在医院礼堂这个特殊的气场里,一波一波扩散开去。
台下,有人情不自禁跟着唱,有人打出支持的横幅,还有人上台献花。澄子的爸爸和妈妈帮她在舞台下派发千纸鹤。爱心涌动。
多么希望此刻便是永恒,澄子歌唱,被爱包围。全场,只有一个人希望演唱会早点结束,此人便是楚义峰。他的脑海里浮现出在病床的上妹妹。妹妹的脸和橙子的脸重重叠叠,直至合二为一。
楚义峰是从一个医院到另一个医院的,昨天晚上妹妹情况很不好,整晚未眠,胸腔积水已经不能躺下,他就让妹妹身上,一遍一遍用手帮妹妹抚背,减轻她的痛苦,让她的呼吸能够顺畅一些。病房里很黑,微弱的床前灯亮在那里反而更显幽暗。生命是如此脆弱,住在医院里,医生都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楚义峰由衷希望演唱会早点结束,澄子可以好好休息,他可以去医院看看妹妹,再回报社写稿。正这么想着,楚义峰接到一个电话,他脸上颜色都变了。是医院打来的,妹妹在抢救。他没办法再在这里采访下去,他起身离开,奔赴医院,在路上,他给辛芜艾打了一个电话,请她到时候把后面的精彩告诉他一下,还有图片。辛芜艾还想,这人怎么这样,采访到一半,旋即在他低沉的声音里悟到一些端倪。不会是他妹妹吧?
楚义峰到医院时,妹妹已经被抢救过来。正在安静地睡觉。医生把他喊到办公室,告诉他妹妹的后续治疗方案。其实已经不存在什么治疗,只是延命。需要很高的费用。这是楚义峰这个好不容易凭自己的学识文化从农村考到城市,却又不得不靠和父辈农民一样赚工分的方式吃饭的记者无力承受的。第一次,楚义峰觉得愧对父母,愧为兄长,也是第一次他对记者这个外人眼里崇高的职业产生了无奈和自卑。百无一用是书生。他斗争了很久,再次拨通了辛芜艾的电话,不是问现场情况,而是表明自己愿意接受辛大记者的采访。
他不是一个爱轻易去说的人,更不是一个轻易诉苦的人,这一次他愿意去说准确说是求助,不是为自己,是为妹妹。接到这样的电话辛芜艾内心百感交集,即使,她知,做出来会是一个不错的新闻。
澄子还在台上,她左手牵着爸爸右手牵着妈妈,感谢这么些年来父母了她生命给了她爱。世上最感人的:苦难中的坚强、逆境里的感恩。澄子一共唱了十首歌,大家很想一直听她唱下去,又不忍让她唱下去。最后,是她的主治医生上台,向大家报告一个好消息,这次化疗之后,澄子体内的癌细胞得到了有效的抑制,澄子的生命之火又有了新的希望。
第二天见报稿,辛芜艾采访全面到位,还有关于采访澄子的楚义峰的独家报道,为这个爱心报道又增色不少。当然,她没有用真名也没有指名哪家报社。这个报道划上了圆满的句号。
辛芜艾觉得好累,不是身体,是内心。她的个性让她没有办法做一个旁观的报道者。她的心始终对每一个向她敞开过心扉,给她足够信任去分享生命悲喜的人心存一份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