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没有声音,也没有和平时不一样的东西,可是她就是不能控制地被一种异样的感觉所抓住。是什么呢!
她就这样坐在那里,一些被美好或恐怖填塞在回忆中冲进脑海,父亲的安危让她焦躁不安,未来的揣测使她茫然胆怯。结难后遗症,这是念洁用在她身上那新名词。
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用词呢,以琳心头涌上滑稽感,那丫头从小牙尖嘴利,在府里积怨多过交好,要不是自己刻意偏袒她,真不晓得她要被多少人打击报复。不过,以琳幽幽叹息,窦家遭难,仆从们怕祸及自身,作鸟兽散。只有这样丫头,想起她在广场为救主子与众人搏命,以琳眼圈一红。
“什么呀,你说我活该!”院子里在跳脚。
“是你自己说,原来做事总是认真到,不容许出现一丁点错。”另一个声音充满细腻,想是在故意逗她。
“那,那是工作呀,怎么可以公私不分。”念洁委屈又不服。
“是哈,不过在我们家乡,人家会对你这样认真到不能再认真的人,说龟毛、白目、欠扁。”语带调侃,很夸张地叹气。
以琳按捺不住了,一股强烈的好奇,一股无法抗拒的吸引力,使她轻轻地站起身,走近面对花园那扇矮窗,看着花园里那两个正聊的云天雾地两个人。
“扁!”念洁一脸惊讶,一张粉嘟嘟地小嘴,张到足可以轻松塞进一颗小龙包子。
“就是K,我扁你,就是我K你。”看着念洁欲言又止,急于发言的样子,心里不由不禁猛叹气,暗骂自己笨蛋,这样给她解释,只能是让她越发晕菜哈。于是,歉然一笑,再接再厉道:“它们意思,统统都是打你、揍你。”
接下来,是念洁突然蚱蜢似跳起来,双手做恰捏状放在那顽皮女子脖子上,嘴里还不停发出青蛙呱呱般地配音。
以琳下巴猛然落地,不相信地猛眨眼,念洁自小在窦府长大,只要和自己有关的,事无巨细她都是亲历亲为,体贴忠心自是不在话下。可是,她一直严守主仆本分,从不逾越。更不用说是现在这样,类似打闹般肢体接触。
以琳头脑混乱地思考着,然后就在她最没有心里准备的时候,那个少女笑着转过头,看向她这方向。
然后,血液迅速冲进以琳头脑,她睁大了眼睛,不能置信地呆望着,她看到了什么?
自己吗?熟悉的面孔,熟悉的眉眼,甚至那因忘形而微张的红唇。
以琳不由自主地,迎着她和自己一样诧异的目光走过去,完全忘记自己现在衣冠不整。
花园里的辛追也已经看见了以琳,但因为提前有了心理准备,所以震撼程度远不如以琳那么大。不过也够意思,谁能想象另一个自己从镜子里跳出来,活灵活现地走到面前!辛追现在就是这种感觉。
“两位小姐太象了,不仅面孔象连高矮胖瘦都一样呢。”说话的人是念洁,辛追很感激地看她,她的加入另大家不必继续被包围在那种,使人毛骨悚然的诡异气氛里。
可能这想法和以琳不谋而合,因为这个时间她也在看念洁。
“不过好奇怪懊,”念洁依然在自说自话:“两位小姐明明有一样的身材面貌,可是怎么念洁就是可以很清楚地分出你们谁是谁呢?”念洁陷入苦思冥想中。
辛追和以琳经她提醒,都再次将目光重新投放在那熟悉的身影上。
两厢比较,两人似乎同时松了一口气。但以琳的轻松并没能维持很久,她就被另一种一样的感觉抓住。
在愕然震慑中,那感觉慢慢地从她的背脊里钻进去,在缓缓扩散到每条血管,每个细胞,最后吞噬她控制不住寒战的躯体。
而站在她面前,让她感觉迷失和不安的辛追,并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只是很客观地盯着以琳周身典型被称做:温婉端庄、雍容华贵的气质对比着她们之间那“显而易见”的诸多不同。
完全无法想象,以琳被自己那光彩眩人,活泼生动,独一无二的神韵电到,心醉神迷之下,生出自卑心理,直接将自己归类进了影子范畴。
“你们两个看够了没有?”呱叫来自刚刚找回灵魂那个名为念洁地丫头。
既然你们都已经见面了,是不是可以一起找些事情做,念洁可不希望你们就这样彼此对看到地老天荒,风云色变。
回望自家小姐不可置信的瞪着她,像是她成了头上长角,身上带鳞稀的稀有动物一样样子,急忙收敛情绪,拘谨地:“小姐,念洁相帮您梳洗更衣好吗?”
以琳听念洁一说,急忙低头看向自己,然后直跳起来逃回房间。天!自己在发什么神经呀,竟然仅身着中衣就跑去花园,还还~~~。以琳真希望这会,能有个地缝让她钻进入,再也不需要出来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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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二十一世纪,辛追最喜欢在网上冲浪。一次很无意浏览中,她看见过这样一句话:
“女人天生是魔鬼与天使的混合,只是有些身体里的魔鬼被隐藏被压抑,让人很难看见她们残忍邪恶的一面。”
辛追不知道,一直蛰伏在她内心最阴暗隐秘角落中的恶魔,是不是被开启了。
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
辛追倚窗而坐,望著窦府被杂草侵袭占据的花园,想着它曾经姹紫嫣红,挣相斗艳的样子。
在这戈壁难得一见的连雨天,花园原有那些花朵都随着老主人一起长眠地下,只剩下野草荒蒿尽情享受雨露滋润。
以琳获救回家身体虚弱,才有好转又接到父亲早已在狱中被害噩耗。如今这偌大的窦府只有以琳、念洁和客人身份的辛追。
一直用目光透视花园的辛追,忽然一愣,视线不在游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