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满眼的红色绸缎已经被取下,案几上全是一卷卷书;靠窗处放置了一个很大的绣架,绷着一幅雪白的细绸,上面是出嫁前楚楚绣了一半的寒冬腊梅图;坐榻上摊着一张地图,辛子安信步走过去,打开一看却是大历朝各州郡的地图,上面标画着一些圆圈不知是何意;一边的矮几上摆着张古琴,是他曾经见过的那一张;房中馥郁的百年好合香鼎已经被青铜雕花香炉取代,袅袅清烟带出沁人心脾的冷香,宁谧而不张扬。
他看了楚楚一眼,对方面露微笑:“既然要长住,总要自己舒服,王爷不会介意吧。”
辛子安淡淡地看不出什么表情:“你喜欢就好。”然而他的眼睛,却在那张地图上停留了片刻。
“王爷,请你伸出手来。”
辛子安不多言,只是深深点头,目光似一潭幽泉。
诊脉时,阿杏特意取出一截丝线。
辛子安说:“这里没那么多规矩,免了吧。”
他伸出手臂,楚楚轻轻看了他一眼,却伸手先将他的衣袖往上挽了一些。
她的手指有些冰,轻轻压在辛子安的手腕内侧。
微弱的脉息,楚楚静静诊着脉搏,他却数着心跳。
“如何?”他问,神情却没有抱一丝希望。
她低头沉吟了片刻,淡淡一笑:“药方还是照着王爷之前的药方吃吧。”
他微笑道:“恐怕是药石无效了吧?”
楚楚即刻道::“王爷切莫胡思乱想。这蛊毒,最忌讳的就是多思多虑。你的病,有我在,定然会有转机的。”
辛子安心中一怔,不觉正色看她。
她安静地看着他,笑容亦幽幽绽出,慢慢说道:“王爷是命大的人,既然跟老天赌一场,何妨赌到底?”
听她这样说,他的心中立刻有了一丝暖意。
“王爷,该吃药了。”年轻的侍卫走进来,手中端着药盏。他年纪轻轻却面容冷峻、不苟言笑,整个人像极了一柄入鞘的剑,锋利却内敛。
阿杏好心要去接过药,他却连看也不看她一眼,阿杏气恼地瞪了他一眼。
楚楚看了那侍卫一眼,这人应当就是辛子安的心月复侍卫,若非信任,也不会连药都不肯假手他人。
浓黑的药汁,便是一旁的人见了也能闻到阵阵苦涩。
“药很苦罢?”楚楚忽然轻声问。
辛子安一怔,说道:“日子久,早惯了。”
他是和自己订立契约的人,若是可以,减轻些痛苦她倒也可以做。她想起刚才出去散步经过的庭院,便转身走了出去,再回来时,手掌上多了一束青葱的小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