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完全从在贤的日记中回过神来了,肖扬的电话再打过去也没人接了。真的在我家楼下吗?我没了主意,总不能让一个救过我的人露宿街头吧?我只好跑下楼去,没有人啊,难道是送回他自己的家却以为送到我这里吗?我刚想转身上楼,却似乎听见有人在叫我的名字,循声找去,发现了在小区入口不远处的肖扬烂醉如泥地倒在一幢楼的边上。
我跑上前去,要扶起肖扬,却发现力气根本不够用,加上晚上一直在床上坐着,也没吃饭更是支撑不起肖扬。从他的斜挎包里找出手机,翻着电话号码,发现第一页全是我的名字,从一号到十号都是我,难怪刚才那个司机说我不是肖扬的老婆就是女朋友。再往下翻,一直没找到爸妈或姐妹之类亲属的称呼。打算再翻一遍,“嘀嘀……”手机提示了两声自动关机了。我拿着手机傻在那里,怎么在关键的时候手机总是关机了呢?这手机电池也太不经用了。怎么办呢?给安花打电话吧。我犹豫着,因为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这么晚了肖扬会出现在我家楼下。而且我的手机因为着急也没带下来,随身只带了家里的钥匙,我查看了一下肖扬的包,里面只有一些文件,没有任何说明他住处的信息。
“醒醒,肖扬,快醒醒。”我试图叫醒肖扬。我帮着他靠着那幢楼的墙坐起来。但他除了在嘴里念着:“这就是我的家了,到了到了,晓梦,晓梦……”一些不着边际的话,一点清醒的意识也没有。
无奈之下,我跑上楼拿了件大衣,下来给肖扬盖上,虽然是初春,但晚上的气温还是较低的。不敢离开,只好坐在肖扬的边上,每隔一会儿就试图叫醒他,可是他似乎越睡越沉,最后头都耷拉到我的肩膀上了。我一闪他就整个人倒下,我只好让他这么靠着。
抬起头,看着天空的月亮在云间穿梭着,心里念着你:在贤,你现在在哪呢?晚上怎么没有你的电话呢?身边虽然靠着肖扬,但我的心已经飘向遥远的你。
我越坐越冷,感觉冰冷的水泥地里的寒气直冲我的背脊,打了个喷嚏。
肖扬动了一下,我高兴地扶着他:“你醒了?”
“我这是在哪啊?”肖扬迷糊地问着。
“我家楼下啊,你快回去吧,太晚了你爸妈会担心的,你的手机又关机了。”我急切地说。
“我不回去,没人会担心的,我就在这里……”肖扬那不知道是清醒还是醉的话语让我更加无措了。总不能这样一晚陪他坐在这里吧?即使再晚也有人进出的,被人看到了多不好。
我只好勉强扶起肖扬,“那上去吧。”我知道要送他回去的希望已经破灭了。趁着他现在还有点醒,我把大衣挎在手里,扶着他踉踉跄跄地到我家。好不容易进门,撑着他倒在长椅上的同时,我也坐在了地上。直喘气,把他扶上来用尽了我全身的力气,可是肖扬似乎一点也没觉察到,倒到椅子上安然地睡着了。我把大衣再盖到他身上,有些内疚地看着他,是我故意忽略他的心意还是真的没感受到呢?我下意识地抵触,不去思考,一直把他定位为同事的男朋友。可是,真的只是同事的男朋友吗?
因为心里只有在贤的位置,所以我没办法再让第二个人进来了。除了抱歉还只能是抱歉。
我索性坐在地上发呆,窗外的月影探进身来,客厅的灯没有开,只有房间的灯光染了客厅的半边发黄。两边的光,同时在一个屋子里,一边清淡,一边浓郁;一边轻柔而遥远,一边强烈而贴近。就这样对峙着,让我迷茫。我静静地坐在地上,看着月光探进来的身影发呆,想着在贤你,你现在在哪呢?
(“你怎么可以考虑别人呢?就因为他赖在你家里吗?”在贤生气地走了。我要去追,却动不了,只能眼见着在贤越去越远……)
“在贤!”我惊慌地叫着,从梦中醒来,天已经亮了,大衣不知道什么时候盖在了我的身上,我一个晚上就保持这样的姿势睡着了吗?我看着坐在地上的自己,想要站起来,可是发现两只脚全都没有知觉了。我强撑着椅子的把手,刚有一点点知觉的脚麻得我眼泪都要掉下来了。这时从身后伸出一双手扶起了我,把我扶到椅子上。是肖扬,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醒了。
“你真沉啊,我可是想抱你到床上的。”肖扬又回到了调侃的语调,看来真的是醒了。
“你才沉呢,我都把你扶上了来!”我有些气急败坏,女生是最怕人家说胖的。
“好啦,我是想抱你的,可是怕你醒了以为我居心不良,所以不敢碰你。”肖扬言归正传。
我一边用手捶着两条发麻的腿,一边下逐客令:“我可是仁至义尽了,你快点回家吧,不然家里人会担心的。”
“我不是说没有人会担心我的吗?”肖扬一点也有没想走的意思,“而且你也不能让喝得烂醉的人就这么离开啊,很危险的,我现在的头还非常的痛,四肢也软得发抖。”
我有点怀疑地看着肖扬,昨晚他好像有说过没人会担心他,但他怎么记得他有说过呢?
肖扬没看我,而是在客厅转悠。模模这盆风车草,碰碰那盆白掌,再拿起我从外公去世时供奉的花瓶里带回来的的万年青,仔细端详着。
我顾不得脚麻,冲上前去,抢下了这盆万年青,“这盘不可以碰的”我边说边小心地把它放回了架子上。
“这盘对你而言对珍贵,为什么?”肖扬突然像看穿了我似的。
我的心一懔,为什么他会这么了解我?“我给你泡酸梅汤吧,应该可以醒酒的,我也没帮别人醒过酒,这梅子可是我老妈让我消食用的啊。”我转移了注意力,不敢再去思索,走进了小厨房,从柜子里拿出老妈自己腌的梅子,加了蜂蜜,然后冲了水,递给肖扬。
肖扬接过去,细细地品着,看着我,似乎不是在喝,还是在研究我,我蓦然想起自己没洗脸,连忙进卫生间洗漱。外来传来肖扬的笑声,“我还以为你就打算这么糊着眼屎去上班呢!”
我认真地照镜子,一点点,不是很明显啊,肖扬跟我的距离根本发现不了的,“你乱讲,才没有呢!”我企图遮掩过去。
“真的没有吗?你别没洗干净啊。”肖扬的笑音更高了。
我,肖扬,有那么靠近我吗?我把鼻子贴得快到镜子上才看到的为什么他会说有呢?是他瞎说呢还是真的这么近看过我?
我的心跳不知为什么加速了,在贤的脸,肖扬的脸……我打开水龙头,往自己的脸上泼水,一定要清醒,我这么告诉自己。
洗好脸,换了一身衣服,肖扬也喝完梅子汤了,端坐在椅子上,像个小学生一样,挺直着腰,两手放在腿上,看见我出来就对我说:“老师,可以去上课了?我送你吧。”
“你?你忘了昨天是被人丢在我家楼下的吗?还送我呢。你背着我去吗?”我的话一出口就发现自己有点妄言了。
“好啊,怎么也得报答昨晚的恩情啊,我就背你去上班。”肖扬一本正经地说。
“开玩笑!快回家吧,你不用上班吗?难道你要这样皱巴巴地去上班吗?”我反将一军,谁叫肖扬刚才要说我有眼屎呢。
“真的很狼狈吗?”肖扬认真地扯了扯自己的衣服。
“是有点,你昨晚可是在水泥地上睡了好久的。”我认真地说,不知道为什么,是看到他的手机通讯录里都是我的名字吗?还是因为他看出那盘万年青是我最珍爱的植物,感觉我不再排斥他了。
跟着肖扬一起下楼,刚走出小区,感觉有奇怪的光闪了闪,因为出来得早,太阳不是很大,不明白那奇怪的光是哪里来的。但也没有在意。肖扬执意要和我一起走去上班,我没同意,坚持帮他叫了的士,把他送走了。然后自己走路去上班,我需要一个独立思考的空间,也需要新鲜空气。
电话响起,我从包里掏出手机,是在贤的电话。轻轻地问:“喂,你好。”“你说话总是这么有礼貌吗?”在贤热切地问,“昨晚睡得好吗?我已经到日本了,要来拍一个广告。一直想给你打电话,却不敢,现在你是不是准备要上班了呢?”
“昨晚……”我停住了,你如果知道昨晚有个男人睡在我的家里,你会不会生气?虽说清者自清,但心里还是有些害怕,连说话都变得有些紧张:“嗯,在看你的日记。”没等你问,我就先报告,怕一会儿你问起来我说不了谎。
“然后呢?”你在手机那边似乎很兴奋。
“然后,回忆我们的过去。啊,学校到了,我晚点再给你打哦。”很想跟你聊聊天,最盼望的就是早晨起来你的电话代替闹钟叫我起床。可是没想到真的在早晨第一次聊天却变成这样。
“你在路上接电话啊,这样很危险,快挂了,晚上我结束后再给你电话。”
“好的,你要努力工作哦!fighting!”
“呵,你也要加油哦!”听得出你的声音有点失落,但我还是结束了通话,因为学校真的到了,我不能让别人知道你的存在,这也是我们的约定,我已经同意了,只是没告诉你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