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便说:“不要叫什么张领导,听起来和你们这些小年轻的距离那么远,叫我老张多亲切。”
这时车子向前挪动了,坐在前面的孙文秀回过头来冲着两个人笑,说:“我们张领导哪样算老了,要叫就该称呼小张,那样才觉得和李科长这样的才女近距离呢。”
李冬梅陪了笑,不知接什么话好,心里却是感觉有那么一点别扭,她想如果早知道张树峰坐在车子了,她李冬梅就不会走出家门了。也不知为什么,冬梅对于自己即将赶赴的那个酒场有点不情愿,心下里竟生出几分抱怨孙文秀的情绪来了。
孙文秀又回了头,面向张树峰,说:“张领导该给我记一功吧,我说能约出李科长这样的才女,你还不信,我们姐妹情谊深着呢,一见如故。”
张树峰说:“老孙功德无量,明天发你奖金。”
孙文秀说:“那我得请李科长做个公证人,不许领导明天反悔,等得了张领导的奖金我请李科长跳舞去。”说着自顾在前面呵呵地笑起来。
李冬梅依然觉得拘谨,不知该插进什么话好,笑了两声,笑声被人听起来也是皱巴巴的。
张树峰这时在一旁说:“小李你不必太拘束。”抬手指了指前面的司机,说:“可能小黄你不太熟,不过他和你父母就不生分了,上一次送老父亲回家,回来后便对我好一顿夸奖,说现世道像老人家那样淳朴善良的人真不多见了。”
司机小黄在前面一连说了几个是,他的声音女敕得就像刚刚参加完高考的学生。
张树峰又说:“做人就得做得正,为人、处事、喝酒、工作样样都得把身板挺直,我挺佩服小李同志的酒风,同样很欣赏小李同志的为人。”
孙文秀说:“刚刚我还说李科长跟自己一见如故,其实跟张领导这样的人才是最适合做朋友的。”
李冬梅见大家一起这样笼络自己,便说:“太抬举我了。其实也没觉得有什么生疏,跟你们在一起就好像是在自己单位一样熟络。”
“就是,”孙文秀回了头,冲着冬梅在夜色里笑,说:“刚刚把你约出来吧,还真怕你和我们生分了,待会儿不够尽兴,不过我早就见识到了李科长是性情中人。”
车子在夜色的人流中穿梭,曲里拐弯地行进一段以后,驶出了县城的区域,跑上一条宽阔的马路,车子开始飞奔,道路两旁的路灯便像飞逝的流星一样向后闪去。
李冬梅不知道车子要开向何方,她也不好贸然询问,只将身体尽量偏向车门,好使座位上两人之间的空余保留得更宽广一点。
张树峰斜倚着座位,一只手放在两人之间的空余处,另一只手撑住脑袋像是微微泛了瞌睡。
车子里一时间没人说话,静寂得很,司机小黄便开了音乐,传出来一首蔡琴的老歌《你的眼神》,抑郁而又沧桑的歌声充满了车里每处空间。
李冬梅望着窗外匆匆而退的景物,心里竟然生出一种被人绑架的困惑。
张树峰在身旁接起一个电话,小黄立刻把音乐关了。
李冬梅听不见电话那头在说什么,只听得张树峰压低嗓门答应了两声,就把电话扣了,抬头问司机:“还有多远路程?”
小黄说:“还有半个小时。”
张树峰就说:“他们都到齐了。”
李冬梅不知道那个即将到达的地方在哪里,心里很想问一问,嘴上却没有说出口。
张树峰这时双手使劲搓了一把脸,在一旁问冬梅:“小李一年到头工作都挺累的吧?”
冬梅说:“还行。”
张树峰说:“快过年了,找个地方歇歇,我们都是些粗人,你不妨碍和我们一起吧?”
冬梅:“张领导说哪里话。”
张树峰哈哈地笑了,黑暗中伸了个懒腰,将一只胳膊横在了车后座上。
李冬梅的肩头感觉到了一只胳膊的存在,她不自然地挪动了一子,那只胳膊便立刻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