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瞳坐在一张椅子上,呆呆地看着眼前桌上的几枚硬币。
这是一间阴暗潮湿的地下室,不足十个平方米。最里面的地方,摆着一张上下格子铺,上面杂乱地放着被子和衣服。旁边是一个有点歪斜的简易衣橱,离衣橱不足一尺的地方放着一个看不出颜色的矮柜子,上面摆了一个电饭锅和两只碗。整个屋子里唯一还有点现代化气息的就是郁瞳面前的那张桌子了,一张漂亮的绿格子桌布盖住了原本有点残破的桌子,这点从下面的桌腿上斑驳的油漆就能看得出来,桌上摆放着一台电脑,电脑旁边放着一盆彩色的仙人掌,但因为地下室的光线太弱,仙人掌好象光照不足的样子,看起来灰扑扑的。
地下室的窗户开在屋子的西侧,这时正是傍晚时分,也是这个屋子一天中最亮的时候。金色的阳光照在郁瞳的左脸上,勾勒出一条优美的弧线,散发出圣洁的光芒,那安静的模样犹如下凡的天使,悲悯地看着世人;阳光照不到的右脸,长长的睫毛盖住了眼睛,看上去黑溜溜地,象深不可测的井,带着若有若无的寒意。这样截然的不同的两副面孔出现在同一个人的脸上,诡异之极。
郁瞳并不知道自己看上去是如此的诡异,她只是默默地看着放在桌上的硬币,仿佛上面带着无穷的秘密。
硬币冷冷地躺在电脑前,有正面朝上的,有反面朝上的,一共有八枚,全是一元的。
这时门响了,一个穿着笔挺西服的男人拿着钥匙和手提包走了进来,看着郁瞳在家仿佛有点吃惊的样子,不过惊讶一闪而逝,对她说道:“在家啊!”
“嗯。”郁瞳的声音轻飘飘的,没有一丝热度和起伏。
那男子没有在意她的语气,轻快地说道:“把钱都寄回家了吗?”
“嗯。”郁瞳的语调没有任何变化,仿佛她只会发出这个单调的音符。
“哈,那有剩下吗,今天晚上吃饭够不?”男子把手里的包放在门旁的一个衣挂上,走到郁瞳身后,双手自然地放在她肩膀,俯身在她耳侧说道。
郁瞳冲着眼前桌上的八枚硬币抬了抬下巴,却什么都没说,眼睛盯着漆黑的电脑屏幕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管有什么事情,我都会和你一起的,我会努力的,你也要振作一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男子的声音柔和地象唱歌一样的好听,但语气却是非常的坚定,充满了力量。
男子一枚一枚地拾起桌子的硬币,修长的手指在做这些的时候象舞蹈一样优美,等所有的硬币都放到手心里,他低头看着亮晶晶的一片,沉默片刻就握紧了拳头,什么都没有说就转身走了出去。
一会儿,男子拎着一个方便袋走了回来。把方便袋放下后,男子用碗到水龙头下接了一些水倒进电饭锅里,打开电源开关。
然后男子又拿了一个折叠的马扎坐在郁瞳一侧,拿起桌上她的一个小发夹把玩着说:“今晚我们吃方便面好不好?”
“谢谢你,继贤。”郁瞳把脸转向男子方向,“明天我会继续出去找工作的。”
“明天你在家休息一下吧,没钱坐车怎么出去呢!我明天就发工资了,这个月差不多能发五千呢。”继贤说着,偷偷地把右手伸进自己衣服里面,然后变魔术般地拿出一枝玫瑰递到郁瞳面前,“送给你。”
屋子里其实已经很黑了,但没有开灯,郁瞳看到那枝暗红色的玫瑰就象一颗跳动的心,仰起头抽动了一下鼻翼,她伸手接过继贤手里的玫瑰,声音沙哑地说:“谢谢你!我很喜欢。”
继贤把下巴搁在桌子上,眼睛里亮晶晶地望着郁瞳,说:“你永远都是最棒的,我相信你。”
郁瞳嗅着甜腻的玫瑰香味,问:“我们不是只有八块钱了吗?”
“对哦,”继贤眨了眨眼说道,“我花了五元八角买了两包方便面,出来碰到门口的花店打折,两元钱正好买了一朵玫瑰,还剩下两角呢。”说着,他拿出两枚一角的硬币放在郁瞳面前,然后一下跳起来嚷道:“哎呀,水开了!”手忙脚乱地打开锅盖去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