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诗诗回望薛雅对她善意地微笑,一放学,她习惯性地把书本和铅笔盒塞进书包,往后背一挎就走,薛雅赶不上韩诗诗的节奏,急忙把桌子上的学习用具一并揽进书包,提起包就追,边跑边拽拉链,薛雅像跟屁虫一样骑车紧随其后,等韩诗诗把自行车放进车棚迎面碰上才想起便条上的约会,歉疚道:“对不起,我怎么把你给忘了,别急,我在门口等你!”
一起默默上楼,薛雅有几次想没话找话,譬如,你家楼道挺干净的,或,最近你瘦了,可看见韩诗诗心事重重的样子,闭嘴沉默。
到了家,韩诗诗放下书包,换好拖鞋,戴上围裙就进厨房,薛雅尾随跟进,韩诗诗蹲下从厨柜里取出韭菜放在大理石台面上剥菜,薛雅拿上几根就拔,两人指头粘满了泥土,韩诗诗连表谢意,“没办法,我妈最近身体不好,只有在她下班之前抢着把饭做好,我可不愿看见她劳累的样子,所以,只有自己勤快点了。”
薛雅点头,“理解,理解!挺难为你的,为自己的妈不干咋办,说实话,我父母老下工地,做饭真令我头疼,我总爱买一堆零食填饱肚子,以前吧,我还在姑姑家骗吃骗喝的,可现在很少再去,你不知道,我去一趟就要接受一次无休止的唠叨,真烦!”
韩诗诗同情地说:“也就是,毕竟姑姑不像父母那样亲近,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韩诗诗这么一问便勾起了薛雅的无限伤感,她停住剥菜的手像泄了气的气球,来时的热情荡然无存,她难以启齿地说:“我,我,我这二天为了一件事寝食难安,我说出来你一定会骂我,你先保证,只帮我,不损我,不骂我!”
韩诗诗放下手里的菜,冷冷地问:“我早知道你那不要命不管不顾的德行一定会出事,看你吞吞吐吐的样子我就猜出你的难处,你是怎么想的?”薛雅态度坚决地说:“我想把孩子生下来!”
韩诗诗不假思索地喊出:“你是疯了,还是傻呀!”看见薛雅可怜兮兮的样子,她口气放缓,“那个该死的李睿强是怎么想的,毕竟你俩是当事人。”薛雅无奈而又伤心地说:“他好像从地球上蒸发了,手机也换了号,写去的信也杳无音讯。不过,他曾说过到了新加坡肯定要换手机号……”
韩诗诗愤慨道:“我早就说过他是个公子,应验了吧,他像如来佛把你这个自以为精明的傻猴子玩弄在股掌之间,你还在替他说话,我真服了你。”薛雅仍执迷不悟,“无论如何,他是我的初恋,是我真心爱的男人,是我不顾一切愿意付出的男人,为他生儿育女,我心甘情愿!”
韩诗诗感慨:“你懂得什么是爱,爱就是被关心几次后的彻底付出吗?我们都处在青春期,异性对于我们而言是有点神秘莫测,为此,我们也没必要急于用身体了解他们吧,既然,你已付出了,已有了那种体验,你也不至于忙着把家庭的重负一个人扛在肩上吧,你以为生孩子代孩子跟玩过家家那样容易,别在做你的大头梦了。”
薛雅把身体靠在厨柜上,垂头丧气,“其实我也很矛盾,我知道我所做是伤风败俗的傻事,如若被我老爸知道会把我卸成八瓣,更何况生孩子,可是我不甘心,毕竟,那是我与李睿强爱情的结晶,难道让我亲手扼杀掉吗?”
韩诗诗语气坚定地说:“你没有选择的余地,首先,即使李睿强在你身边,你今年才十八岁不够结婚年龄,又是一名学生,其次,那个该死的家伙在遥远的新加坡,无论你是被抛弃了,还是在等待中,你有什么理由留下孩子?你本来就依靠父母的钱养活自己,没有经济来源,你有能力要孩子?你凭什么?再说了,你现在不流,等到肚子一天天地大起来,你就会被流言蜚语所淹没,头都抬不起来。”
薛雅激动地说:“那是我自作自受,我想过一种办法,就是离开家,去租房子住,等孩子生下来,然后,去打工。”韩诗诗把双手放在薛雅的肩上,摇晃着薛雅,“我看你真是不可理喻,脑子里装进糨糊了,我说一千道一万等于没说。”韩诗诗把菜放进水池,生气地破口大骂:“是你犯贱怀上孩子已是一大错事,还想生下孩子错上加错,你以为你是谁,找个地方租房子生孩子,我看你是去找死,别在折腾自己了。”
薛雅越听越伤心,哽咽道:“我真得不想让月复中的胎儿在暂间消失,难道我竟如此地脆弱,不堪一击,我不甘心,再说我自己的事不怕别人碎言碎语嚼舌头。”韩诗诗无能为力,“那好,既然你什么都不怕就由着性子耍吧,我要赶快做饭了,你的事情终究还是由你做主,我确实无话可说。不过,我还是奉劝你一句‘尽快流产!’如果要去,我可以抽空陪你,现在,我要做饭了,你去我的床上躺一会儿,一方面你冷静想一想你的事,另一方面,我做饭的时间有点紧张,你不要哭哭啼啼打扰我,好吗?”
韩诗诗本来想做张蕾玲爱吃的菜合子,薛雅让她临时变餐,她在电饭锅里焖上米饭,弄出鸡蛋炒韭菜、肉炒酸菜粉条、凉拌白糖西红柿,摆上餐桌,看一下表,按门铃的声音随即响起,韩诗诗拉开门,母女俩相互打了一声招呼。
张蕾玲放下包,换上鞋,去卫生间洗手,韩诗诗走进卧室去请薛雅,薛雅眼泪涔涔而落,韩诗诗也不劝,只是过去把薛雅从床上拽下来,简单的一句话:“走,跟我吃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