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心他在称帝后对我有什么不轨之心,更担心他动了杀念,一并杀了司马衷与我,便让司马衷留宿在昭阳殿,让宫人守在外殿。
孙皓安慰道:“莫怕,我会守在殿外。”
“表哥,辛苦你了。”
“假若赵王真的派兵硬闯,我就与他拼个你死我活。”他绝烈道。
“你也要保重。”我忧心忡忡道。
他拍拍我的臂膀,朝我一笑,出去巡守。
这夜,辗转反侧,注定无眠。
心一直揪着,担心突然有士兵气势汹汹地杀进来,大肆杀戮……
夜色深沉,宫阙静谧,听不见任何动静,却总也睡不着。
床榻上司马衷的鼾声异常响亮,偶尔传来他磨牙的声音,好像是野狼啃咬狗骨头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
更漏深深,夜色漫漫,天色微亮时,我终于撑不住沉重的眼皮,沉睡过去。
被碧浅刻意放轻的声响吵醒,我睁眼,看见她正轻手轻脚地收拾我的衣袍与妆盒。
额角有些痛,脑子很重,我预感不祥,问道:“发生什么事?”
“皇后,半个时辰前,赵王……如今已是陛下了,他下诏,废了陛下,改称‘太上皇’,皇太孙也被废了,封‘濮阳王’,皇后也被废了,称‘太上皇后’。”碧浅愁苦道。
“陛下呢?”我愣了半晌才问。
“陛下在显阳殿,内侍为陛下收拾行装。”碧浅知道我问的自然是司马衷。
“为何收拾行装?”我诧异地问。
“赵王在诏书中说,着太上皇、太上皇后与皇太孙前往金墉城,还把金墉城改为永昌宫。”
司马伦称帝,将我们赶往金墉城,自然是要窃据天子寝殿显阳殿。
因为,一山不容二虎。
去金墉城也好,省得夜夜提心吊胆。
碧浅自去收拾,我靠躺着,头疼欲裂。
去了金墉城,就收不到司马颖的信鸽与书函了,怎么办?
赵王司马伦篡位称帝,他很快就会知晓,但我必须尽早通知他,让他尽早做准备。
如何通知他?
忽然发觉,我身在床榻上,而昨夜,睡在这床榻上的是司马衷,我睡在凤榻上。
我怎么会睡在床上?
——
想不到,只当了两个月的大晋皇后,我就被废了。
更没想到,这仅仅是开始。
这是我这一生第一次被废。
司马衷、我、公主们、皇太孙来到金墉城,所携之物只有贴身所用之物,带不来洛阳宫城的锦绣、奢华。
金墉城是曹魏高祖文皇帝在洛阳故城的基础上修建而成,是曹魏帝后游冶的别宫,先帝司马炎代曹魏、创新朝,用以囚禁曹魏宫人。
如今,金墉城改名为永昌宫。
宫殿与行装自有宫人打扫、收拾,我一人漫步在宫道上,冷风袭来,瑟瑟寒意刺骨入肤,我拢紧了大氅。
这里的宫殿废弃多年,无人踏足,留守的宫人也难得打扫一次,因此,所见之处皆荒芜,漫天飞屑,宫道堆积着杂物与落叶,宫墙与屋顶有些斑驳。
这夜,宫人累到半夜,简单地做了晚膳,司马衷与我吃了一些便就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