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宇给她倒了一杯水,看到她的眼中光彩尽失,嘴里喃喃,“天回北斗挂西楼,金屋无人萤火流。难道他想故技重施,像对待卓琳那样把我藏在这里,玩腻了再一脚踢开?”
“说什么呢?‘金屋藏娇’,这里可不是藏娇的好地方,这里——”任宇故意放低音调,凑到她耳边,温热的鼻息划过她的耳颈,“闹鬼。”
“什么?真的假的?”陈岚警觉地四处望望,除了一所房子该有的一切之外,没有人,没有生灵的气息,还透着那么点诡异,异乎寻常的古老。看,大厅正中央的画像,栩栩如生的美少妇,殷红的双唇仿佛渗着鲜血。这不会是午夜梦回,吸血鬼们聚会的场所吧。寒毛束紧了身上的皮肉,可怜兮兮地望着任宇,明明白白地昭示着——我很害怕,你别吓我了。
“还真吓成这样了,这里以前是我爷爷女乃女乃住的地方。自从爷爷女乃女乃去了之后就空置着,只有我叔叔每周六过来看看。”他语气淡然,沉稳,真不像那个吊儿郎当的花心大少。
看他坐在沙发上,陈岚顺势坐在他对面,瞧瞧背后——安全,“墙上的画像是你女乃女乃吗?”
“是的,很美,对吧?”
“嗯。他们现在在美国?”
“没有。女乃女乃在我9岁那年就去世了,我去了美国之后,爷爷一个人住在这栋房子里。他总说女乃女乃不曾离去,一直都在这所房子里,陪着他。我爸爸说爷爷得了失心疯,只有我知道爷爷只是太思念女乃女乃了,在这里,他们有过一段很快乐的时光。即使阴阳相隔,往昔的幸福依旧填满了他的心,他没有失去活下去的勇气,他只是静静地在回忆中,在这所老房子里,活着,他说真心相爱的人,今世白首到老,来生亦能相守。”
听着他的话,望着墙上的画像,陈岚不由地泪光点点,想起林微因的《深笑》:
是谁笑得那样甜,那样深,
那样圆转?一串一串明珠
大小闪着光亮,迸出天真!
清泉底浮动,泛流到水面上,
灿烂,
分散!
是谁笑得好花儿开了一朵?
那样轻盈,不惊起谁。
细香无意中,随着风过,
拂在短墙,丝丝在斜阳前
挂着
留恋。
是谁笑成这百层塔高耸,
让不知名鸟雀来盘旋?是谁
笑成这万千个风铃的转动,
从每一层琉璃的檐边
摇上
云天?
关于爱情,只有深深爱过的人才懂得体味个中辛酸。五年前,佘杰然也曾揣着这首绮丽的小诗向全世界的人宣布他为她痴迷,只因为校园林间那匆匆的一瞥,瞥见的一尾深笑。
“你怎么又神游了?”一记爆栗打在她的头上,麻麻的痛。
“你干嘛打人啊?”别过头去,悄悄拭泪。
“哭了?”任宇发现情况不对。
“没有。”
“被我感动的?”
“被你爷爷感动的。”
“哦——”任宇双眼炯炯地盯着陈岚的面颊,再盯下去,面部就要穿孔了,陈岚随手拿起沙发上的一个抱枕,狠狠朝他砸去,“我要睡了,你也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早起去上班呢。”
“就躺在沙发上睡觉?”
“嗯,没在沙发上睡过吗?你睡那张,我睡这张,中间隔着这个桌子,不可以有什么不轨的举动啊,我可是练过拳脚的。”说着,张牙舞爪地在他面前耀武扬威,才躺下,猫似的左右蹭蹭,寻个舒服地姿势,准备睡去。
“里间有床,干嘛要在这里睡?我可是要去床上睡了,你自己在这里憋屈吧。”
“喂,给你机会和我共处一厅,你就这样放任不管,错过了别怪我没给你机会啊。”
“呵呵——是吗?那我去拿两个毛毯。”他笑得更深了。
“你——你别去太久啊,早点回来。”
任宇很快就抱来两个毛毯,想着陈岚怕鬼怕黑怕一个人独处的样子,不觉间,笑意盈上唇边。依赖性这么强,还拒绝找一个能和你相伴到老的人,你小小的脑瓜子里到底在顾忌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