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竹溪眨着明亮的大眼睛,回道:“神医前辈也许不知道,每到七夕之时,溪儿就会无缘无故的沉睡一整天,然后做一场噩梦。在梦中,溪儿常常会感到身体好冷好难受,全身就像针扎一样,万分痛苦。因此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就像大病初愈一样,浑身无力!神医前辈,你说溪儿是得了怪病了吗?”
“哦?这个我也不知”李济世皱起了眉头,心中嘀咕道:“此事太过古怪,怕是另有隐情”。
“溪儿”楚绛唇插话道:“不要说什么怪病了,为师说过多少次了,那是你心魔作怪。你就说九华山的事情就可以了”。
“哦”沈竹溪撅起了小嘴,道:“每年七夕之后,师父都会让我去九华山。师父说,这一则是可以修心养性;二则是因为莲花峰山上的地藏王菩萨最为灵验,可以去求佛;三则是可以去九华庵中聆听别尘师太解说佛法,驱赶心魔……”
李济世看了看楚绛唇,他知道沈竹溪口中的别尘师太就是沈珠袖,楚绛唇这样的安排是为了让珠袖母女俩相见。
楚绛唇看破李济世的心思,暗暗的点了点头。
“不料今年夏日,却与往常不同,溪儿到了九华山之时,别尘师太正在庵中闭关,似乎在会见一个重要的客人。庵里的人说,师太要过了七月十五之后才能与溪儿相见。溪儿记得师父说过,每年夏天必要见到别尘师太才行,要不然就是违背了师命。溪儿不敢不听师父的话,便在九华溪旁住了下来”
“嗯”楚绛唇眉头微皱,心中疑惑道:“沈珠袖今年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竟然连亲生女儿也不见?”
沈竹溪贝齿微启,轻吐舌尖,又说道:“当时虽然是盛夏时分,但是九华山中却颇为凉爽,不时还有山雨袭来,不料一夜骤雨后,我就……我就……”
“溪儿”楚绛唇柔声劝慰道:“不要吱吱呜呜,有什么就说什么”
“好”沈竹溪点了点头,道:“那夜电闪雷鸣,风雨交加,暴雨彻夜不停。别尘师太说过九华山是地藏王菩萨的道场。溪儿于是就想,既然这儿是道场,那么九华山地下定有很多恶鬼了,加之盂兰盆节即将到来,溪儿一人在山中,多少有点害怕。老是想着会不会有恶鬼借着风雨从阎罗城中偷跑出来”
李济世和楚绛唇相视一笑,皆不言语。
沈竹溪看到李济世脸上的笑容,连忙自责道:“溪儿下次再也不这么胆小了,不过那天夜里,确实吓得瘆人,溪儿隐隐约约听到地下有咚咚的声音,就好像有千百只恶鬼敲着头上的木板,要从地下钻出来一样。不仅如此,溪儿还听到有奇怪的啸声不断从地下传出,那声音时而有如狮吼,时而又有如虎啸,甚是吓人。师父和神医别笑话溪儿,溪儿一时害怕,整个人就钻进被子里了!”
李济世和楚绛唇两人脸上皆是惧色,心中都是一个想法,难道二十年前的怪声又响起了吗?
“到了翌日清晨,山雨总算停歇了,不过山林之中却没有什么野兽的痕迹,看来定是溪儿胆小了。师父曾说过,九华溪旁的竹儿是天下最好的绿竹。师父还说过,您送给溪儿的‘云封笛’就是用那里的竹子做的。因而山雨停歇后,溪儿就跑去竹林中查看,生怕昨夜的暴雨把师父的竹子都毁了。可是溪儿没想到,我才刚刚走进竹林,就碰到了怪事”
楚绛唇秀拳紧握,不安问道:“发生什么怪事了?”
“溪儿刚刚走进竹林不久,四周就有怪气袭来,那感觉就好像有人在你耳旁吹着热气一样。溪儿惶惶不安之时,竹林中却又有吼声传来。这吼声很奇怪,就像是一只受伤的野兽发出的悲鸣一样,过了一会后,吼声越来越大,溪儿也越来越怕了”
“哦?”李济世皱起了眉:“难道是昨夜的怪声?”
“不是!”沈竹溪摇了摇头,道:“昨夜的怪声是从地底传来的,既宏厚又深远,如同困兽之音。今日的怪声却是从山林中传来,既凄凉又悲伤,如同哀兽之音。溪儿出自梨园,又随同师父修习丝竹之乐多年,这两种声音还是分得清楚的!”
“嗯”楚绛唇嘉许的点了点头。
“溪儿胆小,听到吼声后愣在了原地,脚都迈不开一点。可是不一会后,吼声却越来越大、越来越近,就好像一只野兽要死的时候发生的悲鸣一样。溪儿急忙闭上了眼睛,什么也不敢看。就在此时,溪儿突然想到师父说过丝竹之乐最能平复心境,于是万般无奈之下,便拿出了云封笛,吹了一曲师父教过的‘月上东山’。溪儿刚开始吹曲的时候,心中还惊恐不安,可是师父说过,吹笛的时候不能有杂念,于是溪儿就一心的想着曲调中春江潮水、海上明月的场景。过一会后,竟然开始不害怕了。心儿镇静后,曲儿便越吹越顺。不知不觉间,一首‘月上东山’吹完了。此时溪儿回过神来,却发觉怪声消失了,那种炙热的感觉也消失了”
沈竹溪虽说得轻描淡写,但是楚绛唇手心却早已满是汗珠。
“溪儿收起了笛子,以为野兽已然跑了,便想睁开眼睛,没想到……”沈竹溪说到这里却大哭了起来。
“溪儿你见到了什么?”楚绛唇追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