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着秋蝉熟悉温暖的脸庞,她不能问,秋蝉因何受得伤,她不能问,靳佑辰此时好不好,可有记着她,更不能问,这冰雪纷飞的日子里,靳佑辰可是如她一般的牵挂与难过?
多少个夜里,她只能如此沉默难过的站在夜色下,任冰冷浸袭,任孤独与疼痛蔓延。她多想,在每个冰冷快要湮没她的时刻,靳佑辰会一如当初,浅浅的笑着叫道,若儿,再把她轻轻地拥入胸膛!
“姐姐。”
湮儿不知何时,也披了一袭宝蓝色的披风,站在一身冰寒的容若身边,浅浅地叫道。
“湮儿。”容若轻轻地哽咽,转身,一双明亮的眸子在雪光的映照下,含着晶莹剔透的心碎,鼻尖一片微红。
湮儿吓了一大跳。容若满脸的泪水让她着实吓了一大跳,在她的记忆里,容若一直都是那个轻笑如风,淡然如尘的女子,举手投足间,永远都是那样洒月兑与高贵。此时,容若满目的泪水,像一个委屈的小孩子,让湮儿不禁手忙脚乱。
“姐姐,可是出了什么事情?”湮儿慌忙地问道,握了容若的手,冰冷如雪。
容若缓缓地摇了摇头,眼中的心碎看得湮儿也想流泪。轻咽下泪水,容若轻轻地颤抖道:
“湮儿,我知道你怪我什么都不告诉你。可是,我要怎么说,我是又一个死了的定南王妃?那一场灾难来的如此突然,我几乎没有应对的能力。我爱上了那个与我相处仅仅月余的定南王爷,可是,我却死了。我想他,不可以说;我念他,不可以让人知道;我怪他,他却一点也不知道?!”
湮儿的眼泪也轻轻流了下来。她是知道的,容若在一天天的消瘦。这淡然的神情中,一直都在努力的掩饰着思念与牵挂,还有那不堪的疼痛。轻轻握了容若冰冷的手,将微弱的温暖传给容若,湮儿含着泪水轻轻地道:
“姐姐,是湮儿任性了。如果定南王知道姐姐的心意,一定不会舍得姐姐如此疼痛。师傅说,姐姐是一个奇女子,姐姐不过大我半岁,却要承受如此多的疼痛,湮儿真是心疼,湮儿不敢怪姐姐,自从金拓承认了他的王子身份,又看姐姐这些天来处理的事情,湮儿对姐姐就只有佩服。湮儿难过的是,湮儿不能为姐姐做更多的事,分担姐姐的烦忧。”
容若听着,轻轻地闭了眼睛,任泪水肆意地纵横。湮儿轻轻地依偎在容若的肩头,轻轻地映了雪花轻飘的声音,轻轻地说:
“姐姐是如此优秀的一个奇女子,天下间,何有不喜欢姐姐的男子?姐姐,或许,王爷以为姐姐已经离世,此时正如姐姐一般的疼痛?!”
容若酸涩的鼻翼微红,柔软的红唇映了雪光抖动,无法再说出一句话来。只是轻轻地拥了湮儿,映着漫天的大雪,在这寂寞的雪夜里,浅浅的孤寂。
房顶,一个站了很久,几乎如同雪人的身影,在看见容若灿若星光的眸子一片晶莹,轻说着“我要怎么说,我是又一个死了的定南王妃?”时,微微的抖动,尔后良久,在亲眼看到容若转身进屋的时候,才无声无息的从房顶掠开。
一夜的风雪过后,竟然是难得的阳光明媚,映了处处的积雪,散发着耀眼的白色光芒,百姓医馆就在这片耀眼的光芒中安静详和地接待着每一位就诊的百姓,温和慈爱的如同大地之母。
“大小姐。”还是那一日接待芸罗的那一个伙计,恭敬地走进后院来,看着正在清除积雪的容若轻声叫道。
容若停下手中的扫把,起身温和地看着伙计问道:“阿详,出了什么事,如此紧张?!”
阿详是一个模样普通,却谨慎小心的男子,看了容若微微皱眉,恭敬地道:“大小姐,近来两天,我们医馆接了四名从边关回来的士兵,他们长期缺乏营养又受了风寒,看样子情况很糟。”
容若一愣,不禁皱眉。此时是边关士兵更替的季节,有士兵返回京城也不足为奇。可是阿详说两天之内医馆来了四名士兵,皆因长期缺乏营养又受了风寒,难道边关粮草与药材出了问题吗?!
靳佑辰不是已经返回边关,怎么会出这种问题?若是这样,新去的士兵可能更难适应军营生活,万一其它两国此时趁机作乱,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于是立刻神情严肃地随着阿详去了诊堂,一个脸庞消瘦黝黑的年轻男子,衣衫破旧,正靠在诊堂设的长椅上,神情憔悴而无力,眉目间还依稀可见铮铮的男儿气概。
“壮士辛苦了。”容若心头一阵酸痛,轻轻地在男子面前俯来,用手握了男子的手脉听诊。
年轻男子本来微闭着眼睛,一看到一身衣衫精致的容若半屈了身子为他诊治,受宠若惊般跳起来恭敬地施礼。
容若牵强地一笑,轻声问道:“壮士名甚?边关可是出了什么事?”
消瘦的男子一愣,看了容若一眼微微的戒备,阿详低声道:“壮士不必担心,我们是莫愁山庄的人。”男子这才放下警惕的眼神,又看了一眼淡然温和的容若,几分警戒地道:
“我叫赵越。你们当真是莫愁山庄的人?”他在军营中,是知道莫愁山庄的,莫愁山庄神秘莫测,却深得靳国皇室信赖,其药材价格从不比其它商行贵上一份,在百姓心中极有地位。据说军中几位将军,也都出身于莫愁山庄。
容若轻轻地点了点头。赵越将手放下来,这才严肃凝重地道:“我可能借个清静的地方说话?!”
“边关的粮草已经四个月没有供应了,早四个月前王爷就率领了众将士一边训练一边开垦荒地,以保军中粮草供应。可是边关天寒地冻,种植的粮草根本来不及供上,就连军需用口也不知是何原因一直都未送到军中,许多将士都已经体力不支,得了风寒,纵然有莫愁山庄的药材,却没有粮草,因为缺乏营养,仍然有些染了重病的,甚至死去——”
七尺男儿,黝黑的皮肤看起来铮铮气魄,说到这儿,映了暖暖的炭火,竟然发抖哽咽,容若吩咐了阿详送一身棉衣披在这个年轻的士兵身上,士兵枯瘦的脸庞几次满面是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