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风身影极瘦,个子却极高。迎了风,犹如一把刀,在冰凉的雪月下闪过一道尖锐的光。他看了银月,宠溺而温和的道:
“九皇子到底是小王爷的兄弟,竟也不输小王爷的,他已经几次退败夏兵,夏兵伤亡不少,想来夏兵一时不敢轻举妄动,所以此时边关战况无忧,倒是粮草实在危急。现在军中将士都只能以训练时打猎的猎物和了药材充饥,情况不容乐观,我只得回来助小王爷一臂之力,希望可以早日找回粮草,押送边关。”
银月愰若忽然明白,失神地哦了一声。
“哥,你可曾知道我们莫愁山庄,竟有云汐师妹如此奇特的女子?!”银月漫不经心的问,看了夜色冰冷的远方,茫茫一片银白与漆黑交错,脑子里尽是靳佑星那幅画里,那个眼神灵动,姿态淡然高贵的女子,和这一天才见到的平淡无奇却聪慧如精灵的莫云汐。
“不曾。不过,出自莫愁山庄的,焉会有平凡之辈?”银风淡淡地笑,他是没有心思为两个素不相识的女子深思许多的,此时只想照靳佑辰的交待吩咐银月做事,然后就返回边关帮助九皇子靳佑星。
想想,便温和的陪了银月在房顶捡了一块无雪的地方坐下来,温和地道:
“小月,最近你要陪在莫姑娘身边,寸步不得离开。这是王爷的吩咐。”
“什么?”银月睁大了眼睛,不解地看着银风,有没有弄错呀,为什么要她保护莫云汐?她的武功,可是除了无垠子,再无人能及的,连银风在她手下连三十招都过不了的,现在居然让她放下边关危急的军情,来保护京城里一个虽然聪慧却平凡普通的小女孩?
“小王爷要你保护好莫姑娘。”银风又温和的说了一遍,严肃认真。他看得出,靳佑辰对这个院落里那个面似平淡无奇的女子,有着深厚的感情,深到大概连靳佑辰自己也不清楚。
“为什么??”银月并不是一个任性冲动的孩子,她已经二十六七岁,经历过边关的多少血雨腥风,多少残酷的场面她连眉头也不曾皱一下,但此时,她却真的不明白了,为什么?
是靳佑辰为爱情变得痴狂了吗?几个月前,靳佑辰派展风去边关找她回来,说是要保护靳佑辰的王妃容若,当时就有些不满意,但还是回来了京城。谁知道她还未曾见到容若,容府已经生了变故。她自然是没有见到容若的。现在,怎么就又要她听从靳佑辰的命令,去保护莫云汐了?
虽然她很喜欢靳佑星画里,秋燕口里的那位淡然高贵又善良的容若容姑娘,也很喜欢这个看似平淡无奇,实则聪慧颇有另一番滋味的莫云汐,可是跟边关的军情相比,她还是很不满意靳佑辰的如此安排。
难道,靳佑辰就因为这莫云汐与容若的性格有几分相似,就不顾一切,变得偏执荒唐了吗?
银月忍不住微微皱眉。银风也微微地皱了眉,他也不太明白的,靳佑辰究竟打了什么主意,虽然这莫云汐聪慧过人,出了极好的主意来解决边关目前的危机,可能会引起一些人的注意而招来杀身之祸,可是找几位宫里的高手不就可以了吗,为何要银月浪费精力来保护这样一个毫不起眼的小女孩?!真是不解。想想,还是认真地道,
“不管因何,既然是小王爷交待的,自是有道理的,我们还是遵从命令就好。”
银月微微地不满,皱了皱眉头,却还是点了点头。
月色静静地隐去,晨起的时候,一片浅灰色的茫茫。
院里似乎从房顶落下了许多积雪,沿着屋檐下一道明显的痕迹。容若穿了一身浅蓝色的长裙,双手叠在月复前,刚才走出房门,便看到屋檐下一道厚厚的落雪,仰头看了一眼房顶,微微地皱眉。
“姐姐,怎么了?”湮儿也是才起,穿了一身玫红的棉裙,映了单纯美丽的容颜,在这灰蒙蒙的清晨格外清亮显眼。一出房间的门,便看到容若仰了头看着房顶,微微的皱眉,不禁轻声问道。
容若心里微微泛起一丝烦恼。想想,还是没有再瞒湮儿,轻轻地叹了口气道:
“湮儿,我们的医馆,最近会很热闹呀。”
湮儿嘟了嘴,一脸疑惑地问:“姐姐为何这样说?我们医馆一向都很热闹的呀。”
容若忍不住浅浅一笑,原本微微烦恼的心此时因为湮儿单纯的小脸放松了许多,轻轻地笑道:
“此热闹非彼热闹。湮儿,姐姐想了想,还是金拓说的有道理,京城他不便久留,恐生意外,况且他已经得到图安国主允许,娶你为妃,礼如当朝公主。七日之后,姐姐就让你风光出嫁,然后送你与金拓离开吧。”
湮儿一愣,刚才一出门就看到容若微微烦恼的神情,此时容若虽然是笑着,可是眼底的烦忧并没有很好的掩饰,心不禁里多了几分担心,错愕地看着容若道:
“姐姐,为何要如此着急要湮儿离开?是不是湮儿做错了什么,惹姐姐生气,姐姐不喜欢湮儿陪在姐姐身边了吗?若是因为湮儿要嫁人惹得姐姐难过,湮儿不嫁了,可好?姐姐不要赶湮儿走好不好?”
容若一怔,敛去勉强的笑容,叹了口气轻轻地将双手紧握,看着屋檐下那一道从房顶落下的积雪,心里犹豫了几分,还是决定不把此时医馆暗潮汹涌的危险情况告诉湮儿,她是希望湮儿永远单纯幸福的。想想,容若温柔地道:
“湮儿,你是我在这医馆里惟一的亲人,姐姐如何会舍得你受伤,或者离开?只是,此时万事莫测,为了湮儿平安幸福,姐姐只能把你交给金拓,也只有金拓才能保湮儿平安幸福呀。”
湮儿微微地嘟了嘴,眼神里几分黯然。自从与金拓有了婚约,她就知道她随时都会离开这京城,离开靳国,心里一直想为容若做些什么,可是她却什么也做不了。此时,忽然的听到,七日之后就要离开,心里忽然的多了不知名的难过,迎着清晨微冷的风,想要掉下眼泪来。
“湮儿,你可是后悔了,不愿意嫁与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