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陈慕思将一个信封交给程姐。见程姐狐疑地盯着他,他说道:“程姐,这些年来最值得我信赖的人也只有你了。这件事无论如何都得请你帮我。”
程姐昂起眼来,这么多年过去了,陈慕思从来没有以这样的态度与语气跟她说过。他的口气是那样的热忱,眼神是那样的诚挚,不忍心叫人回绝他。她迟疑地将信封展开,从里面抽出一张照片来。她睁大了眼眸看着他。
“帮我找私家侦探,我要找到她。”他的语调悲壮而又平静。岁月的年轮没有在他的脸上留下过什么。但是程姐她很清楚,他的内心早已是千疮百孔了。
“为什么要找她?你不是已经有雁灵了吗?”卢雁灵是程姐以及他的公司默许的正牌女朋友。卢雁灵从各方面来说都很配衬陈慕思。
“你知道的。”他幽幽地说着,眼神黯淡了一下。“这么多年以来我都试图忘记她。但是我又见到她了,从前的那些记忆又全部回到了我的脑海里。而且你知道吗?她的手里还牵着一个小孩子。”
“小孩子。”她蹙额地望向他。那天在KFC见过柳澄,她的确带了一个男孩子,约莫四五岁的光景。那个孩子的眉眼现在想来倒是与陈慕思有几分相似。“那个孩子跟你有什么关系?也许她早就结婚了。这个孩子只不过是她与现任丈夫生的孩子……”
“不是的。你不明白。”他的表情疾迅地变得痛苦起来,眉头紧紧地锁在一起,“那是我的孩子。她走的时候怀了我的孩子!”
“你的孩子。”她的眼睛睁得更大了,嘴巴也张了张。柳澄离开他的时候居然是带着他的孩子走的。(请记住的网址.Dukankan)她惶恐起来。那个孩子怎么看也不像个正常的孩子。那天在KFC餐厅的时候那个孩子从头到脚都没有说过一句话,也没有看过她跟妞妞一眼,吃到一半还蹲在桌子底下画起画来。“怎么会这样?”她讪讪地说着,将那张照片看了又看,是二十岁的柳澄,还不褪稚气的脸,腼腆地笑着。
“求你,帮我找到她,我知道她来上海了。”他用哀求的口吻说道。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万种辛酸都涌上心头:“我已经见过她了。”
“什么?”他圆溜着眼睛,怔怔地望着她。
“她的确是带着一个孩子……”她艰涩地说下去。
“她有没有对你说什么?”他心急火燎地说。
“她说她过的很好。”她沉郁的眼眸眱了他一眼。柳澄过的不好。带着那么一个孩子怎么会好呢?尽管她表面看起来很沉静,也很镇定。但是她知道柳澄的心里一定有难言的苦衷。
“她结婚了吗?”他急着抓住她的手。
“她没有向我提起过。”她不忍心再说下去。
“那么她还说什么了?”
“没有。我们就匆匆说了几句,然后她就走了。”程姐喟叹道。
“那么那个孩子是不是真的很像我?”
“我不知道。”程姐神情萧索地说。
“拜托你,一定要帮我找个私家侦探,我要找到她。”他焦心地说。
“慕思,那么雁灵怎么办呢?”她面露难色地咬着下嘴唇,心事重重地盯着他看。
他挠了一挠发亮的头皮,眉间显露出几条忧虑的细纹来:“我们……已经分手了。”
她惊讶极了。
他苦涩地笑了笑:“是她提出来的。”
“没事。这些年来你们都是在分分合合中度过的,这次应该也会风平浪静地过去。”程姐笑笑说。
“这一次不一样了……”他的神情中渗透着浓重的忧伤,“总之你一定要帮我找到柳澄。”说毕,他匆匆地走出去了。
柳澄。程姐在心里悲哀地想道,我是不是该帮慕思找到你呢?那个眉清目秀的小男孩子到底患了什么病?为什么会做出一连串令人感到突兀的举止呢?想到以前是她劝柳澄离开慕思的,如果知道她那个时候就已经有了身孕。自己说什么也不会向柳澄道明一切。那个可怜的孩子……程姐想着,面上流露出惶色来。
柳澄将孩子送回到学校,默默地窗外又凝立了好一会儿才离开。星星的病虽然有点起色,但是大部分的时候还是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中。在那个只有他一个人的世界里,他不需要她,也不需要任何人。她的儿子,她可怜的儿子,一生下来就只有她一个亲人。可是他还要双手将她推开。每一次她都是含泪离开的。
她一个人走在这上海的街上,如果不是因为星星的病,她是绝不会回到这里来的。五年过去了,上海的变化很大,几乎是将她留在脑膜上的一切风景都抹煞掉了。风虎虎地迎面袭来,她将她身上的旧羊皮大衣紧了一紧。寥寥的几个过路行人,擦肩而过。
“咦,柳澄,我真的没认错啊。”易子默在她的身边走过,又觉得她眼熟,便又踅回来。这一看,不由得双眼流露出惊喜之色。
“易大哥。”她的脸上也透着怡悦的神色来。
柳澄跟着他回到了薰衣草咖啡厅。五年没有来过里,规模又变大了,而且重新装修过了。在这幽丽的环境中,柳澄多年来沉闷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你变了,变得成熟了。”易子默端详了她良久说道。
“你也是啊。”她微微笑着说。面前的易子默变得更加的儒雅了,比五年前更加内敛。
“柳澄,你换号码了吗?我有几次想与你联络,都提示我手机已停机。”
“是的。我回去之后就换了号码。”她不好意思地说。
“怪不得,一直都联系不到你呢。你近来好吗?”
“还可以。”她甩了甩头发,将手上的杯子加力握了一握。杯子里的水雾腾腾的,细密的小水珠贴伏着杯壁。五年的光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她垂下眼睑笑了。
“你结婚了吗?”易子默问了她一句。
她摇了摇头,羞涩地笑道:“我还没有想过这件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