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承欢一蓦沉静,她坐在病床旁,呆呆看着母亲被病痛折磨地消瘦蜡黄的脸。心绪纷乱。这时,主治医生单光进来查房,冷冷看了病床上叶敏一眼:“情形不太乐观。”
她的心脏骤然缩成团,后脊一阵发寒,几乎哀求地说:“医生,求你想想办法救救我妈。”
单光眸子清冷,不为所动:“病人需要尽快手术,听护士说你们住院费都快不够了。加上最近床位又紧,有没有考虑过放弃治疗?”
她豁然仰起头,眼里流露出的惊愕是毋庸置疑的,甚至那双豁亮的眼睛里还有一丝丝的鄙夷。单光被她看得心虚,垂头理了理别在胸口的挂牌:“你知道的,你妈脑溢血来势很凶,入院一周都不见好转,像这种急性脑血管病,有钱人砸个十万百万进去都未必治得好,何况你们这样的家庭。所以,我站在病人家属角度,劝你们还是放弃。”
“站在病人角度。”叶承欢嘴角溢出苦涩一笑:“单医生,假设您真的可以体会到眼睁睁看着亲人饱受病痛折磨却爱莫能助的痛苦,就不会轻易说出放弃二字。”
她早就想过了,无论如何,她都要保住母亲的生命,还有梅盛,她也要护他周全,哪怕让她牺牲一切。
叶承欢眸子里流露出从未有过的坚持,慢慢抑下眼眶里的泪水,一字一句道:“谢谢单医生您的关心。手术费跟住院费我会尽快凑齐,麻烦您准备手术。”
单光讪讪,转身走出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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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承欢在病房坐了一上午,一直再想给母亲筹钱治病的事。连严伟推门进来都没有察觉,后来严伟走过去拍了拍她肩膀:“承欢,跟我出来一下。”
严伟一脸凝重,嘴角的肌肉绷的死紧,犹豫了半响,才开口:“有人暗中联系省委领导,向警局施压,你要有思想准备,叶梅盛虽然未满十八岁,但恐怕月兑不了牢狱之灾。”
她一时难以消化严伟说的话,直愣愣站在原地,她只以为梅盛是未成年,又是犯罪未遂,就算关也仅仅是拘役性质的,何况,她又去医院求了关继昌与霍林东,怎么可能要坐牢呢。
严伟说有人施压,是谁。
“我并非替梅盛开月兑,严警官,你当警察那么多年,你来说,一般像梅盛这种情况,法官会怎么判?”她一字一句,字字珠玑,似在寻求答案,又像是质问。
严伟眼里有丝丝为难,他只好左顾而言他:“承欢,你知道,叶梅盛他伤得人是霍林东。”
她一下子打了个寒战,寒意从皮肤渗透进骨子里:“之前听人说,霍鸣全是广济的皇帝,政商霸权牢握,他说对,没人敢说个错字。可我还不信,我想,再高再大的官,顶上还有法有规压着,现在看看,法律对有钱有势的人来说,可以格外施恩。严警官,我一直都在想,假设今天伤了人的是霍林东,而被害人是我弟弟叶梅盛,你说,霍林东会被关进监狱吗?”
严伟一时语塞。
“梅盛该付的法律责任,我绝不会让他逃避,可我弟弟,不该受到的不公平待遇,我也不会让他错受。我要去找警局局长,局长不管,我去找区长,区长不管,我去找市长。总之,一定为梅盛讨一个公道。”她一些话说完,绕开严伟便往外走,严伟手疾眼快,一下子从背后拉住她。
“你疯了,你找省长都没有用,别说霍家这套关系摆着,霍林东母亲一家在中央都说的上话的,你惹上他们,你觉得梅盛就能平安放出来了!”
一席话毕,他几乎是吼着说出来的,惹得走廊里穿梭的医护人员纷纷往这边看,他拉着她走到隐蔽的尽头,苦口婆心地劝着。
“你性子跟叶梅盛一样倔,做事不考虑周全,你想想你妈,你跟叶梅盛有个三长两短,谁来照顾她!”
叶承松了严伟的手臂,她靠着洁白的墙壁,身子一点一点往下滑,长久以来,积攒的绝望委屈一股脑化作泪水,哗哗从眼眶滴,她听到自己再悲凉不过的声音:“梅盛只是个孩子,就算做错了也只是个孩子,为什么非要逼人到绝路。他那么有钱有势,而我,只有妈跟梅盛。”
严伟近十年,破获了百余件案子,第一回他憎恨起受害人来。他来到叶承欢身边,半俯着身子,大手抚着她的头发:“承欢,你必须坚强。”
她记不得上一次流泪是在何时,这回她哭了好久,她从不轻易将脆弱暴露在人前,可这次是无论如何也伪装不下去了。
其实,伪装来的坚强,又何尝不是一种自我伤害。
严伟一直陪着她,他说法庭上,他会中肯地呈递案件调查文书,至于法院怎么判决,他实在难予干涉。后来,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信笺,递到她手里:“霍氏关董拖我给你的,里面不知道写了什么,若是些不好听的话,你只管扔了,别往心里去。”
后来,承欢打开信笺,零星两句话,外加一串号码:“宁小姐,若是有心救叶梅盛,可以联系我,我的电话是138…关继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