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说苏黎如愿以偿地成为了洋洋纺织集团办公室的一名文员,倒不如说她如愿以偿地住进了单身宿舍。工作不难应付,就是打打字、复印些文件而已。但她的到来对这个历史悠久、员工流动率很低的国有企业来说,还是迅速就有了“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的效应,很多人,尤其男人但也包括女人从文印室外面经过的时候,或者有什么东西需要复印的时候,都显得兴致勃勃。而苏黎却心如止水,站如松,坐如钟。她不是看不见,而是熟视无睹,从大学的时候,她对类似的目光早司空见惯了。
只有夜色,才能让她如此着迷。她把工资和零花钱除了必要的衣服和化妆品之外,全部换成电话卡。那根看不见、模不着,却分明在时空里摇曳的线,柔柔地也死死地牵着她,她缠绵绯恻,她几欲生死。
“宝贝,我梦见你了。梦见你长着黑黑的、粗粗的眉毛。”
“嗯,是很黑,但不是很粗。”
“还有高高的鼻梁。还戴一幅眼镜。”
“高鼻梁不假,而且鼻子头尖尖的。不过不戴眼镜,视力”
“你的皮肤很白。”
“很抱歉,皮肤很黑,脸部很苍桑。”
“宝贝,我能给你画张像吗?”她并没有美术天赋,上小学时母亲逼着她学了几天素描,就再没动过笔。现在她却忽然有了画他的冲动。
“当然可以。我的脸和我的心都是属于你的。小黎,寄我一张你的照片吧?”
“这个不行。”她本能一样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因为母亲很早就告诉她,女孩的照片是不能随便送人的,尤其是像她这样的女孩。她觉得很有道理,所以就连毕业,她什么都能送,唯独没送过同学照片。
“好吧。”电话那头的男人也没问为什么,只说:“那你也得告诉我你长什么样子?”
“我?很矮、很胖,猪一样。”她轻咬着下唇,狡黠地眨了眨眼。
“那最好不过了,我最喜欢猪了。”
苏黎甜蜜地笑了。
“小黎,我想和你请个假。”对方停顿了一下解释说:“我女儿马上就入园了。我答应她入园之前去大连看海底世界。”
苏黎的笑容倏地消失了。她不知该怎样作答。
“我已经和上级请了假,就一个星期,好吗?一个星期以后,我天天陪你,好吗?”他的声音有点像乞求。
“她也去吗?”沉默良久的苏黎不知怎的竟冒出这么一句。
明显感到对*出了意外。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坚定地说:“是的。你知道我们虽生活在同一个城市,但因为我的职业,我们过得却是两地的生活,很少有这样的机会。小黎,希望你能理解我。”
见苏黎不作声,他又加了一句:“小黎,对不起。我知道这样对你不公平,可是……”
“我理解!”苏黎从喉咙里挤出三个字,没等对方反应就挂了机。
一个星期,那会是怎样的七天呢?
夜,突然被冷却。她的腿像一条忠实的狗,总会乖觉地寻到街边的电话,停在它习惯驻立的地方。而她的心,像一只流浪的猫,警觉而渴望、软弱而潮湿。
她在纸上画他,很多遍,却都觉得不像他。因为她从未见过他。只在梦里见过,可梦算得了数吗?他说他的眉毛不是很粗,但究竟有多粗?稍微有点粗?中等?还是很细。她怔怔地望着画板,突然攥紧拳头,抱头痛哭。
苏黎明白,自己是中了一种毒,像鸦片,戒掉是死,吸食也是死。
救赎还是沦陷?她必须作一个决定。
作者题外话:我想写的是当代青年的生存状态,尤其是广大的“穷二代”们,不关心他们何谈民生?也许我的文章处处充满铜臭,但金钱真的正在玩弄我们的灵魂!广大读者朋友,谢谢您的支持,谢谢收藏!谢谢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