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太傅送来的礼,着实有些重,让李管家不敢承下来,也不敢接入府里来,不得已地入内院来请示张氏。
护国将军府的一家子还有些不太明白方太傅这送礼所为何事,就听着外面的婆子进来说,方太傅就要到门外。
这一前一后的,让张氏忍不住犯嘀咕,那个目光不由得朝着自家的小姑子看过去,想起李管家从太傅那里带回来的话,莫非是真的?
当下,她便吩咐起陈启刚,“刚儿,你如今已经成亲,一家之主,快快去招呼客人,若是太傅真是问起你姑姑和为娘的,你说回说我与你姑姑去大相国寺进香了。”
她寡居多年,一直是闭门深居,最常去的地方便是大相国寺,话说到这里,张氏还有些不放心,“要是那方太傅有意……你……”
她朝着陈启刚使个眼色,让他自己作主应付,当然,话也不能说得太绝,太傅乃是官家面前的红人,他们护国将军府,不应该得罪的地方还是不要得罪为好。
陈启刚先是有些疑惑于方太傅为何要送礼过来,又听着方太傅即将上门,兼又听着母亲张氏那番语音含糊的话,就明白了过来,让新婚妻子清筝郡主先回房去,他自己给母亲张氏与姑姑秋娘行了个礼,才往后退出去。
待得陈启刚到护国将军府门口迎人的时候,方太傅的坐轿刚好停在大门口,那是八人抬的绿霓大轿,只见着轿帘被掀开,里面的方太傅一身的朝服,显见着刚下朝,就过来护国将军府。
“启刚见过太傅大人。”他上前抱拳行礼,礼节之举周到万分。
方太傅已经是不惑之年,蓄着胡子,那胡子修剪得极为精心,显示着主人的看重,那手轻轻地捋过胡子,满脸的睿智,往日在朝堂上的严肃之色半分全无,面色极为温和,“小将军真是精神头儿十足,老夫得小将军出门相迎,真是荣幸至极!”
“太傅大人折煞启刚,启刚愧不敢当,太傅大人乃当朝栋梁,启刚不过是微末之流,迎大人入府,实是启刚之福。”陈启刚往前引着人入府,脚步平稳,眉眼间未见一丝急色。
方太傅不动声色,任由方家的家仆与厚礼就在护国将军府的门外停着,随着陈启刚往里走,看着将军府里古朴得近乎简单的摆设与造景,似心生慨叹,“想当年,老将军戎马一生……”
“启刚必定继着父亲的遗志。”没待得他的感慨之言说完,陈启刚似有些激动地打断,话语中慷慨激昂的气势,让人不由觉得他那张长得方正的没有任何特色的脸,似乎一下子亮起来。
“好好好……”方太傅捋捋胡子,一点也没有被打断话的不悦,反而一连说了好几个“好”字,那声音越来越重,到最后竟是大笑开来,“小将军,男儿当如是,我家慎儿若是如小将军一般,老夫也不愁百年之后方家的境遇了。”
陈启刚心中微微一动,面上却没有表露出半分来,微躬着身子,没有站直,硬是在方太傅的面前矮上那么一截,跟个聆听教诲的恭敬学生一样,忽然间听着那“老师”面露愁色,就自然而然要“老师”分忧。
“启刚也见识过大人府里的几位公子,兄友弟恭,都是印象深刻,启刚是独子,极是羡慕有兄弟之人,且说大人如今春秋正盛,启刚不才,觉得大人如今就担心着百年之后,实是过早了!”陈启刚这话出自肺腑,“若是启刚有冒犯之处,还请大人赐教!”
“小将军过谦了。”方太傅闻言到是一笑,坐下去,从容不迫地坐在那里,浑身自有一股威严的气势在那里,“小将军可有打算?骁骑营那里可还称手?”
陈启刚身上并无官职在身,人称一声“小将军”,不过是借着他已逝父亲的名头,再承着“护国公”的名头,在骁骑营里,表现得并不出众。
听着方太傅提起此事,他眼里掠过一丝光亮,很快地消失,像是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启刚在骁骑营里能谋得一位,已经是官家的隆恩,惟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才能报答官家对我们护国将军府的隆恩。”
他应对得体,几乎做到滴水不漏,也不问方太傅上护国将军府来所谓何事,更不问那为何方府的厚礼几乎堵住门前的一条街,都不问,就是不想让方太傅把话题给引出来。
然而,他还是个年轻的,终不如方太傅阅历深厚,闻言,颇有深意地一笑,“老夫听闻小将军还有位未曾出嫁的姑姑?”
话终于到这份上,落在陈启刚的面上,不得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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