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隔了两日由尚公公递到燕府上,黄历上道那日宜订盟。
“燕家小姐,接旨吧。”
尚凡茂是打小跟在皇上身边,和祁璟珏一般年纪,二十出头。
虽说是御驾前的红人,年岁摆在这儿,还没沾上那恃宠而骄、耀武扬威的脾性。
再说面对的是门阀世家中的翘楚,便是圣上也不会摆天威赫赫的架子,他一公公更是要平易近人。既不能失了体面,亦不可摆起脸色。
他等了片刻,圣旨两端的金丝楠木轴握在手中停了停,也不见有人接过,遂俯低身又重复了遍。
燕青蚨跪拜于地,耳边滑过一水儿的溢美之词“人品贵重、大雅宏达、相貌堂堂、娴雅端庄、冰清玉洁、姿容秀美”等等,将商正襟同她二人夸了个透底。
最后“择良辰完婚”一语定乾坤。
她缓缓扬头,一线日光越过尚公公的肩头滴落在灿黄锦布上,一时迷了眼,竟有些恍惚于外物。
她不懂,即便二人果真如这般粉饰的出众,便一定要结成连理么?金口玉言可代月老牵扯姻缘?
人生四喜——久旱逢甘露,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男子得时运时可占其三,而女子不可科举、无处远游,婚嫁就成了头等大事,足以影响一生!
商正襟,何以笃信你乃此生良配?况……两情相悦纵使那唱本中唬弄人的镜中花水中月,且也要试着捞上一捞不是?
耳边闻得父亲一声轻咳,青蚨茫然的眼聚聚神。
她纵然平日随性些,燕府大小姐豪迈不羁谁人不晓?可好歹也是识大体的,权贵之家也是位列滔天皇权的人臣,这明摆着的规矩,她懂。
何况这桩婚事父母嘴上不多言,心下却是满意的。皇上言谈间也作家常提及,口谕挡一挡也便歇了,给了她机会选择,仍是他,现下手谕在前,抗旨不遵么?
“青蚨领旨,叩谢圣恩!”
青蚨着水亮轻衫,腰间丝绦束了盈盈一握的纤腰,乌发滑若锦缎,素手执木轴两端,俯身间发稍铺泄垂地,发髻上鎏金翡翠蝴蝶簪流光耀目,灼灼其华。
尚凡茂见此状也落了落心,方才都要提到嗓子眼儿了,真怕她抗旨不遵,两方都没了脸面。
他琢磨着燕青蚨若是对这桩婚事还不满意,就当真是给脸不要了。哪怕她真个中意君二少,也是不能成的事儿,商正襟就是提灯笼也难觅的佳婿。
当然,他也就是自己偷偷想想,跟谁也不敢说。宫里头祸从口出的人还少么?实话烂肚里也不能说。
“燕小姐,恭喜了。定国公、长公主,奴才这儿跟您二位道喜了!”
尚公公留府吃了回茶,领了一串鹌鹑蛋大小珊瑚珠的赏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