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白玫问:“爸爸,你说了什么话,女乃女乃才同意的呢?”
“什么话都说尽了,什么如果不来乡下就得去云南呀,你孙女的哮喘病去云南怕是吃不消呀等等等等,反正昨晚说过的今天早上全部都翻出来又说了不下三遍,可女乃女乃还是一句话,不要来。最后,我没办法,只得吓唬她说,办好了手续不来插队,上头一定会追究是谁在破坏上山下乡,这个罪名可大了。女乃女乃这才不响了。”
“唉呀,爸爸,你这次回来,送礼也会了,恐吓也会了,真是大有进步。”白玫苦笑。
“这叫时势造英雄,呵呵。不过,白玫,女乃女乃最后还有一个要求,就是她要和你分灶烧饭。”
“什么?女乃女乃不愿意烧饭给我吃?”
“女乃女乃说,请泥水匠在灶间里再砌一座新灶,各人烧饭各人吃。”
“女乃女乃什么意思?还要另外砌灶?那就是说,还要买锅碗瓢盆啰。烦死人了!”
“听我说完。女乃女乃说了,乡下有个规矩,一户一灶,一灶就是一户。所以,这灶是必须要砌的。”爸爸把“必须”两个字说得很重。“女乃女乃说了,如果和女乃女乃一户,那么,你就不会分到自留地。还有,队里在河里放养的鱼,都是按户分的,大户两份,特大户三份,小户一份。”
听到这里,白玫抢着说:“哦,我懂了,本来女乃女乃一个人可以分到一份,如果我和女乃女乃是一户的,那么,两个人还是一份鱼,女乃女乃就吃亏了。可是,爸爸,女乃女乃忘了吗?我一向不喜欢吃河里养的鱼。”
“那么,自留地呢?”
“哦,自留地我喜欢,我正想自己种点东西吃呢,一定很开心,我要种西瓜,小香瓜,黄金瓜,还有甜芦粟,玉米,毛芋艿......。”
爸爸笑了,说:“听听,都是好吃的,怎么就没有想到种点什么菜呢,菜才是主要的。”
“当然,我没说不种菜,对了,我还要喂一只母鸡,让它下蛋给我吃。”
“所以呀,必须和女乃女乃是两户的,否则,你就不能养鸡了。”
“为什么呀?”
“女乃女乃说了,队里规定,一户只能养一只鸡,不然,要割资本主义尾巴的。”
白玫叫起来了:“妈呀,怎么这样!”
“白玫,我们必须要明白,女乃女乃讲的好多话是有道理的。毕竟,女乃女乃在这块土地上住到现在。”
“哦,我懂了。可是,昨晚女乃女乃不是很害怕这里变成三家村吗?我和女乃女乃一人一户,加上西边的人家,还真是三家村了。”白玫说。
“女乃女乃说,她是一只脚已经在棺材里的人了,怎么样都无所谓。就怕她的地主成份会害到你。”
“噢。女乃女乃想得真长远。哪象八十多岁的老人。”白玫明白女乃女乃的苦心之后,不气女乃女乃了。过了一会儿又说:“乡下真的有一灶就是一户这样的说法吗?”
“女乃女乃是这样说的,女乃女乃在这里生活了这么多年,应该怎样做,她比我们知道得清楚。你就多听听女乃女乃的意见吧。”
白玫点头。
虽然,日后的事实证明,砌灶另开伙纯属多此一举。但,当时怎么能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