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乃女乃本不想多嘴,但是,见白玫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她忍不住了。说:“谁的信,都把你看傻了,出什么事了?”
白玫最讨厌女乃女乃的地方就是,动不动就问出什么事了,听着这样的问话白玫就觉得头皮发麻。她有气无力地说:“能出什么事,形势大好,不是小好。”
女乃女乃说:“又来了。每天听广播,就学会了这一句。是你爹妈的信吗?”
“不是。”
“写信的那人生了看不好的病吗?”
“不是。”
女乃女乃怒道:“那你这样干什么!又不是亲人的事,又不是要死人的事,为什么一副天快塌下来的样子。”
白玫说:“唉,你不知道,是有人要死了,不是别人,是我呀。”
“捣蛋鬼,你又瞎讲些什么?”这下女乃女乃火气更大了,一个乐观的人最听不得的就是丧气话,何况讲这种话的人是她的小辈。
“我要是讲出来,你今天晚上就要睡不着觉了。”
女乃女乃稍稍有点紧张了,说:“什么事?快点讲。”
“我同学来信说,这次大学招生,要一级一级往上推荐,而不是考的。你想,推荐,轮得到我吗?我真是白做了一场好梦。一晚一晚地拼命学习到半夜过后。完了,白忙了。”白玫的声音,悲怆。白玫的神态,绝望。
老人听说,愣了一下,失望的神色掩饰不住地挂在失去光泽的脸上,本来一点也不驼的背却一下驼了。但是,一小会儿,仅仅一小会儿之后,老人就回过神来劝孙女说:“玫玫,学在肚子里的学问是自己的,别人偷不走,也抢不走,你半夜半夜学的不会白学的。不要太伤心了,伤心会生病的。”
要在平时,白玫肯定要笑话女乃女乃说:你以为学问是饭菜那,是装进肚子里去的啊。可是今天,她没那份心情。
“嗯。”白玫点头。
面对女乃女乃关怀的眼神,白玫只吐出了一个字,就赶紧闭紧嘴巴,她生怕眼泪不但马上从眼睛里,而且同时从嘴巴里、鼻子里,甚至耳朵里涌出来。她情愿听女乃女乃责骂,也不愿看女乃女乃这样的眼神。
女乃女乃上前,用她的老树皮一样的手拉着白玫已经长出老茧的手,说:“小姑娘,你知道吗?当年,你的伯祖父学问多好啊,比你爷爷还好很多。可是,虎列拉要了他的命,不然,他正要考举人呢,许多老前辈都说他绝对能高中的。所以,活着,是第一重要的事情。记住,人要开心,开开心心活条命,气气闷闷成了病,女乃女乃不要看你哭出胡拉的面孔。”
“噢。”白玫张嘴答应,之后马上闭上嘴巴。
一个美丽的肥皂泡,只绚烂了一下,就破了。白玫的心,也象是破了一个洞,直感到有丝丝凉风吹进空空的心里。
是风烛殘年的女乃女乃的一席话,让陷入绝望的白玫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夜深了。风中,又隐隐传来一声半声哭声,哑巴又挨打了。白玫也想哭,眨眨眼睛,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