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中的凌志终于发觉了白玫一副嗯嗯啊啊的腔调,问:“你今天是不是很累呀?”
白玫说:“当农民,哪天不累呀。”
凌志仍旧不疑心,他说:“快了,将来,你回忆起现在,肯定会忘了现在的累,只会记得现在的好。真的,你有没有觉得青草也是有香味的呢,我今天也是第一次才闻到。”
白玫见凌志那么开心,不由得受他感染,本来紧紧揪着的一颗心稍稍放松了些,说:“青草也有香味,这句话好象是诗人说的一样,不过,是女诗人才对。”
凌志笑了,说:“白玫,你大概自己也不觉得,我怎么发觉你讲话越来越有我的风格了。”
白玫勉强笑笑,说:“你真不谦虚,口口声声提醒我,你是我的老师。”
凌志说:“不敢,不敢,好多地方你还是我的老师呢。”
白玫说:“是吗,我还有比你强的地方啊。”
“那当然。鸟不走,马不飞,各有各的能耐。人也是,谁都有比别人强的地方。”凌志没有觉出白玫的情绪,依然憧憬着、幸福着。
两人边走边说,不知走了多久,忽然就看见一块大大的白布,高高地挂在昏暗的天幕下。凌志很兴奋,指着说:“看到了吗?挂好了。”
“看到了,还好,不晚。”白玫回他一个笑脸。
一路上,听着凌志兴奋地讲这讲那,白玫几次差点讲我们俩只能在梦中上大学了。但是,她忍住了。照理,凌志是能发现白玫的欲言又止的,但是,他太兴奋了,一个兴奋中的人是会变得粗心的。凌志讲得越起劲,白玫就越心惊,她知道,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
又走了一段,白玫发现白布上有了人影,她说:“电影开始了,我们跑快一点。”
“对,快跑,别摔倒了。”凌志想拉白玫的手,手伸到半路,放下了。
两个年轻人奔跑在乡间小道上,耳边已听到卖花姑娘的歌声了:“小小姑娘,清早起来,提着花篮上市场......。”
场地上挖两个坑,坑里埋两根粗粗的毛竹,毛竹上挂上一方白布,这就是银幕了。场地上坐满了人,他们的凳子各式各样,有长凳、方凳、竹椅、小板凳,还有人爬上了场角的大树,把树枝当椅子。
有一些红红的光在各处一亮一亮的,那是男人们边看电影边抽着劣质的纸烟。还有一些“咯嘣、咯嘣”的声响夹杂在窃窃私语中,那是女人们边嚼炒蚕豆边议论着电影中的情节、或是讲些私房话。小孩子们绕着场地跑,发出欢快的叫声,间或是摔倒之后的哭声和大人的抚慰声、呵斥声。
美好的电影时光,是社员们辛苦、单调的生活中久久的盼望。本村的、邻村的人都早早就搬来了自家的凳子、椅子,先来占个好位子。有人还为住得远的亲戚、朋友也占好了位子。于是,电影场上还时而响起呼朋唤友的声音,一派期待的欢乐气氛,满场希冀的热烈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