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志是想到哪里说到哪里,即兴演讲,可是讲着讲着,不能自圆其说了,不过,凌志就是凌志,一点也不窘,话锋一转,说:“后来我想通了,那就是说明我爸爸看书只是看书,不想也不记。白玫你想,我们看书,如果看过就忘,你能说你看过这书了吗?看过之后不从中学到一点什么,你认为那叫看书吗?”
白玫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凌志,说:“我怎么觉得你在批评你爸爸。”
“我知道我不应该这么说,但是,有时候就是忍不住要想,我爸爸这么做,他是解月兑了,可是,我妈妈、我、我妹妹,我们三个人的心,就被他打入地狱里去了。”凌志说着,沉痛地咬住了嘴唇。
一时间,白玫不知道说什么好。
好一会儿,还是凌志接着说:“最近我又想过,我不该批评爸爸,他不是懦夫,我们不能把自杀的人统统看作懦夫。人的个性不同,所以遇事会有不同的反映,对吗?我只能说我爸爸他是一种宁折不弯的性格,性格决定了他的命运。”
白玫同情的目光久久地停留在凌志的脸上,凌志觉得那就是抚慰他的伤痛的温柔的小手,有白玫这样的好姑娘在身边,凌志觉得很满足,觉得那是上帝对他的仁慈。他在心里悄悄念道:“主与我同在。白玫与我同在。”
念毕,凌志在心里说,看我说的是什么呀!
其实,凌志从初二开始就非常欣赏尼采,而且,他常在心情平和的时候把尼采的“上帝死了”理解为:人应该自强不息。所以,他会以一介书生,况且还是戴眼镜的白面书生而努力当好一个铁匠,他决心要在熊熊熊燃烧的铁匠炉边炼出强健的体魄,坚强的意志。但是,凌志软弱时就记起了他从小就笃信的上帝,每当他痛苦难耐时,又忍不住在心底发出一声祈祷:“上帝,救我!”
凌志是矛盾的,凌志是痛苦的,一个矛盾的人必然是痛苦的。一个痛苦的人却要担当起开导别人的重任,这就注定了他是痛苦的人群之中的痛苦的人。但是,白玫的存在,又决定了他必须暂时忘却痛苦,表现出坚强,因为,他是哥哥。
在凌志面前,白玫永远是初中生,是小妹妹,她只有一声不响地听着,不敢贸然插嘴。见白玫不响,凌志发觉怎么说着说着反而让自己的坏情绪影响了白玫,这不是有违初衷了吗?于是,他努力地笑了一下,说:“白玫,刚才那个读书的好处不算,我自己都觉得我有些混乱。对了。读书有一个很好的副作用倒是千真万确的。”
“副作用?”白玫不解。
凌志一扫痛苦的表情,立时换了一个人似的,他说:“告诉你,你就明白了,你哥哥我的气质为什么那么好,为什么?‘月复有诗书气自华’,听过这话吗?”
白玫大笑起来:“哇!原来你说了半天是在自吹自擂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