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志一回到铁匠铺,就高兴地把这趟去公社的收获告诉了师傅,师傅听了也很高兴,说:“我推荐你,你表现好不好,我最清楚,这是没有虚头的。真是的,你不够资格谁够资格?”
凌志笑着说:“师傅,你这么夸自己的徒弟,人家会说你有私心。”
师傅说:“我是实事求是。对了,你乘中午吃饭时间快去老队长家一趟,听我的,去一趟好。先和队长通个气,让他给你提名,他说一句抵我一百句一千句。”
凌志说:“师傅,你都是为我好,我听你的,晚上一定去老队长家。现在,我要赶快去白玫家,告诉她公社干部的话,告诉她象我们这样出身的人也不是绝对不可能上大学的。让她先高兴高兴。”
师傅说:“去吧。”凌志刚要出门,师傅又说:“先吃点东西再走。”说着,从铁匠炉里扒出两个山竽来,说:“吃一点,走路有劲。”
凌志一边吃着香喷喷的烤山竽,一边望着笑眯眯地捧着水烟筒的师傅,感激的暖意再一次一圈一圈地在头脑里漾开。
凌志又奔跑在去白玫家的路上了,一边想象着白玫见到他的反应。一直到现在,他都没有想明白那天白玫为什么会因为他一次轻微的醉酒而那么生气。但是,他已经不害怕了。他想:白玫不可能到现在还在生气吧,不要紧,就算她现在还在生气,听到上学有望,肯定就会忘了生我的气了。
果然,正在吃饭的白玫见到凌志,第一句话就是:“你来了,正好,我今天烧了菜饭,你爱吃的。”说着就要帮他盛饭,一点也没有生气的样子,好象已经忘了那天硬把他推出门去的事情。
女乃女乃见到凌志非常高兴,凌志喊女乃女乃是一声,她的答应却是一迭连声的“嗳嗳嗳。”还把她的一小碗搁在饭锅里反复蒸了有半个多月,已经半碗都是半透明的油的红烧肉端到凌志面前,非要他吃。
凌志连声声明自己已经吃过了,可是,祖孙两人却不听,女乃女乃还说:“就算吃了,走了三里路,也该饿了。”白玫则说:“怎么,嫌我烧的菜饭不好吃啊?”凌志只得坐下,吃菜饭,吃女乃女乃硬搛给他的已经缩得很小很小,只有瘦肉没了肥肉的红烧肉。
他一边吃,一边就把来意说了,他说得急急的、响响的、高高兴兴的,他边嚼边说,和平时的吃相几乎是两个人。最后,他说:“白玫,你说这是不是一个好消息呢?你是一个好社员,我知道。我也是,我师傅都说了。我们都属于那个公社干部说的可以教育好的子女,对不对?”
白玫的反应却是淡淡的,她说:“是的。谢谢你,特意来告诉我。”白玫的笑容也是淡淡的,声音是平平的,扁扁的,没有热度的。
凌志有点不解,有点扫兴,这不象他认识的白玫呀。一向,白玫爱说爱笑,一点小兴奋就乐半天。凌志还发觉,白玫比上次他送蟹来时瘦了些,也苍白了些,就连她的笑也是苍白的。为什么?不好问,毕竟不是亲妹妹。他关心她,但是,得不露痕迹,免得适得其反。想到这里,凌志的眉头微皱。
“你怎么了?是不是刚跑完急路就吃东西,胃不舒服呀?”白玫发觉凌志不自在的样子,忙关心地问他。
凌志见问,趁机说:“我没有不舒服,倒是你,快又变回豆芽菜了,怎么回事?”
到底是女孩子,坚强的白玫听不得关心的话,特别是出自一个男青年的嘴巴里的关心,她的眼睛泛红了,赶紧笑,说:“什么呀,我越来越强壮了,天天出工。”
女乃女乃在旁插嘴说:“是的,天天出工,晚上还要搓绳子换工分,快成小财迷了,说她也不听,凌志,你劝劝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