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晚,凌志无眠,秋贞皱眉,白玫是恶梦连连。
梦中,白玫见一条白床单蒙头蒙脚罩着一个人,她一惊,叫:“凌志,凌志!”把自己叫醒了。醒来,见天窗上洒下一丝光亮,把屋内照得影影影绰绰,凄凄清清、幽幽静静。想起梦中情景,心惊肉跳。七想八想,老半天才又睡着。刚睡着,凌志来了,说:“白玫,我带你去捉黄蟮吧。”白玫说:“好呀,去哪里捉呀?”凌志说:“跟我走吧。”两人走到河边,凌志说:“你在这里等我,看我下去捉条最大的上来。”说完就下了河,白玫左等右等,就是不见凌志上来。河面波平如镜,连一个涟漪也没有。她越等越害怕,于是就大叫:“凌志!凌志!凌志!”又把自己喊醒了。
大睁着双眼的白玫前思后想,越想越担心,总觉得这梦不吉利。天一亮,女乃女乃一起来,白玫跟着也起来了。女乃女乃说:“今天怎么这么早?”
白玫说:“我想去公社看看,好久都没有消息了,也不开知青会。”
女乃女乃说:“吃了早饭就快去吧,快去快回。”
白玫说:“快去是真的,快回就不好说了,万一路上遇到熟人,讲几句话也不一定。”
女乃女乃说:“那是当然,相请不如偶遇,路上碰到熟人,讲讲话,散散心,也是应该的。”
一路小跑的白玫直冲凌志的田中小屋。小屋立在静静的晨光里,门虚掩着。白玫喊了一声没人应,大着胆子推门进去,板门发出令人恐惧的“咿呀”一声怪叫。
屋里一个人也没有,小桌上有一张纸。白玫没有随便看人文字的习惯,可是,昨晚的梦让她如临深渊,如履薄冰,看到这张纸就象抓住了一根安全带,思想斗争了一下,就决定看一看,看上面会不会有些让凌志忽然变得奇奇怪怪的蛛丝马迹。
白玫拿起桌上的纸,只见上面写着几行笔迹潇洒的钢笔字:
爱是什么?
爱是松柏,不是垂柳。
爱是大海,不是溪流。
爱是建议,不是要求。
爱是理解,不是苛求。
爱是欣赏,爱是自由。
爱是祝福,爱是祈求。
祈求天地:保佑白玫,
一生无忧,顺顺溜溜!
白玫看完,微微一笑。顺手一翻,原来背面还有字,这一看,白玫不禁眼睫湿润了。满纸狂草,让白玫心神震动,只见上面写着:沧桑人世,到此一游。上帝死了,吾将谁求?曾经说过,身在地球,心怀宇宙。也曾想过,琴瑟和谐,相伴白头。破船顶风,搁浅滩头。危房夜雨,雨泪交流。美妙憧憬,海市蜃楼。从今往后,无欲无求。
这,无异是凌志的心声;这,分明是凌志的心路历程。可是,这也太,太那个了吧!一个风华正茂的有志青年,笔下的文字怎么流露出这么深的暮气?字里行间散发着这么无奈的凉气?有一些异样的感觉在白玫心中升起:搁浅?原因呢?是凌志听到了什么特坏的消息吗?雨泪交流,这么凄然!凌志受到了什么样的打击,以至于如此痛苦不堪?是猫头鹰闹的?不至于吧。
白玫从若有所失到惴惴不安,从心惊肉跳到火烧眉毛,越想越怕的白玫由隐隐的担忧,到心里一阵微微的疼痛。她冲出门去,要去找凌志。去哪里找?她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