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婶见祖孙俩都不吱声，只得自己接着说：“他叫兴宝，就是你们家阿土根的小儿子，那个民兵大队长呀，上次我来说的就是他。白玫说她自己有羊气风，我其实一点也不相信，不过我懂，白玫不想谈，我就识相不多嘴了。可是，今天，吃中饭的时候，小伙子来找我了，说是他还想和你谈朋友。白玫，这样的机会不多的，有不少姑娘的眼睛盯着他呢。”
这时，女乃女乃插嘴了：“民兵大队长怎么出来换豆腐呢？”
胖婶说：“老婶婶，我也这样问他，他说他是代替别人出来换豆腐，存心的。”
女乃女乃说：“噢，是这样啊。”
听女乃女乃这样一说，胖婶以为女乃女乃不太相信，她说：“这你还不明白吗？人家小伙子谁家姑娘也不要，专等着白玫呢。但是，后来听说有个男知青常来你们家，就断了念头。现在，听说那个知青没了，他又想起这事，特意想让白玫看看他。”
白玫说：“这人有意思，不是来看看我，是想让我看看他。可是我不知道他的想法，他白来了，我没有注意他。”
胖婶说：“你在亮里，他在暗里，你无意，他有心，隔壁大队能有多远，你没有看见过他，他早就看见过你了，要不，我帮你们约一下？”
白玫一听，胖婶误会了她的意思，忙说：“不不不，我不想谈朋友，不要约。”
“想想好，不要这样一口回了我。白玫，不要错过好机会。人家政治地位高，长得好，最主要的是，小伙子一心一意的看中了你，多难得啊！白玫，相信我，不会害你的。”胖婶有点急了。
白玫说：“谢谢你，胖婶，你也帮我谢谢他看得起我，不过，我一点也不想谈朋友。”
这时，女乃女乃说话了，她对胖婶说：“谢谢你哦，你先回去，我让玫玫再想想。”
胖婶走后，女乃女乃问：“玫玫，那个小伙子的样子你一点也没有印象？”
“嗯，没看。胖婶说他高，这倒是真的，阿雨在他旁边象个小孩子。不过，就算他是潘安也好，宋玉也罢，我不想谈，是真的。女乃女乃，别再说了，好吗？”
女乃女乃只得叹了一口气。
白玫安慰女乃女乃说：“女乃女乃，不要叹气呀，最起码，你孙女还有人看得起。不过，我就奇了怪了，我现在的样子，说难听话，只比死人多一口气，那个阿土根家的大儿子，他怎么还……，还，哦唷，真滑稽，哈哈哈！”
白玫忽然发觉女乃女乃用奇怪欣喜的眼神看着她，才惊觉自己居然会笑了。白玫在舒怀的同时，产生了一丝自责的感觉，凌志才走了多久啊，我居然就笑得出来了！
如同发觉了白玫心中的想法，女乃女乃说：“你爷爷刚死那阵，我觉得自己也差不多了，后来有天晚上做了一个梦，梦里，你爷爷对我说‘老太婆，好好地活，我在看着你呢，你开心，我也开心，你不开心，我就也不开心了。’从那以后，我就不敢不开心了。”
白玫说：“我知道。我也想起来了，我曾经看到凌志写过，他说自己已经无欲无求了，只祈求天地保佑我呢。”
女乃女乃说：“可怜，凌志年纪轻轻的，怎么会那么丧气的呢？就连我这样黄土埋到头颈的老太婆，还照样有想头啊，我常想，什么时候可以做太女乃女乃？什么时候可以不用每个月一次去大队里听小辈教训？什么时候不用请假就可以随便上镇？我呀，活了八十多年了，别的啥也不想了，除了这三件事。”
“女乃女乃，我明白你的意思，人总要想着点什么，才能活着，我会的，我会找点事情想想的，你别急，我会想到的。女乃女乃，你要一直活着，我不敢想象，如果没有你，我的日子会是什么样子。”白玫说的时候眼睛死死地盯着女乃女乃。
女乃女乃笑了，说：“好好好，女乃女乃一直活着，做老妖怪。你也要开开心心地活着，听见了吗？”
白玫郑重其事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