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来到世界上,从第一声啼哭开始,他就是一个独立的个体,谁又能够真正地了解谁呢?就连一向自诩了解白玫,标榜知女莫若父的爸爸,他也没能猜得准白玫的心思。白玫这么多年的遭遇,父母也曾有所了解,这倒不全是因为有阿光,因为,白玫虽说是走出了家门,但是并没有走出国门,不要说国门,就连城门也没有走出,这是说如果城门还在的话。
白玫毕业后被分配到民政局。当父母为她高兴时,他们不知道白玫正在为让她干婚姻登记工作,并且是管离婚登记而不太高兴。
当他们知道白玫办好了珍珠的领养手续,报好了户口,并在珍珠上学的小学附近租了两间房子,还把珍珠女乃女乃也一同接过来时,他们想,白玫岂止是不愿意原谅父母啊,她简直是不想步入婚姻的殿堂了。他们不知道,那时的白玫,却高兴地对凌妈妈说:“好了,现在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奔去。”
当他们认为白玫将会在民政局稳稳当当地干到退休的时候,白玫却陷入了相当讨厌这份工作的境地。
当他们为白玫重新回到当初顶替妈妈进的那家工厂时气得头昏脑涨时,白玫却庆幸她终于调动成功。
白玫当初想方设法要调离民政局,让许多人看不懂,想不通。
事实是这样子的,一个对爱那么执着的人,现在却专门给人办理离婚手续,光是办手续也就罢了,看多了即将分道扬镳的一对对原先也许爱得死去活来的男女的表现,白玫觉得心情很受影响,她一天比一天不开心。尽管她一再对自己说,不要太在意,一份工作么,可是,还是不能释然。
让白玫真正下决心离开这个既省力对别人来说也许还省心的工作岗位的,是她亲眼见到了这样一桩事情:
一个长相端正却普通的年轻女人和一个仪表不俗的男人来办离婚手续,开头两人都很平静,签字时,女的突然哭出了声,骂那个男的:“你这个骗子,是你说你没有生育能力,让我跟别人生个孩子的,现在孩子有了,你却赖得光光的,说我不正经,要跟我离婚!”
男的说:“不要编故事,再怎么说,我也不会不要脸到给自己找顶绿帽子戴啊。再说了,我多厚道啊,分你一半钱,照例,一分钱不给你,你也没有办法。废话少说,快签字吧。”
女的哭得更凶了,不肯签字。男的就劝她:“快签了走人,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我那一半钱不要了,都给你,行了吧?”
女的还是不肯签,一个劲哭。隔壁办理结婚登记的那些男男女女闻声也围过来了,女的哭得更大声了。
白玫说话了:“看来,你们得上法院。”
男人把女人拉到一边,小声地劝她,女的边哭边骂:“我知道,我上当了,我早该想到的,你现在发财了,嫌我了,想出这么恶毒的阴谋!你这么快就忘记了你摆地摊的时候是怎样求我的,你个王八蛋!”
男的见劝不了女的,又给他揭了短,气得咬牙切齿地说:“不要脸的臭女人!骂,再骂,上法院去骂!”
最后,两人骂骂咧咧地走了。闻声围上来看热闹的人也走了。白玫却被气着了,她觉得那女的说的多半是真的,如果是真的,这男的也太坏了。目睹了这么丑恶的一幕,白玫觉得她这个岗位太让人受不了了,于是,她下决心调动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