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偏僻的谷村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初冬的季节正是中原乡村的农闲时光。深蓝色的天空上飘着几朵雪白的云彩,犹如璀璨的白玉镶嵌在碧波之间,晶莹剔透。让人心旷神怡。
村民们纷纷走出户外,享受着这难得的好天气。几位老人抽着旱烟聚集在阳光下边晒太阳,边聊着什么。女人们则三三两两的聚在一切,有的织着毛衣,有的钠着鞋底,满脸笑容。
这一切都显得那么的安详,那么的宁静。但,太宁静了,宁静的有点让人心慌。
古三坐在家门口的石头上,嘴上叼着一只香烟恭听着爷爷的责骂。“你说你小子偷我酒不说,还深更半夜的跑出去找别人喝,那酒可是有近三十个年头了,多可惜啊。现在好了,连好好的工作也难保了。”爷爷一边给一副寿棺定着钉子,一边责骂着。
古三这时候却并没有听进去爷爷的骂声,眼睛却紧紧的盯着那副棺材。从记事起,他见过爷爷做出的棺材没有一百口也八十口了,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到今天做出的似乎和平常有点不太一样,但一时也看不出来。
“行了,别看了,过来搭把手。帮我把墨斗线拉一下。”爷爷吩咐道
古三赶紧走过去,拉起了墨斗线,轻轻一弹,一条用来做边角修饰的黑线便显在了棺材盖上。就在爷爷移动棺材盖的时候,他惊奇的发现,这副寿棺底部和盖子的木料都是双层的,在夹缝中间似乎刻意填充了什么东西,这是以往从来没有过的。要不是近距离和还未完工时观察,根本就发现不了。如果再刷好油漆,从外表看,更是任何纰漏都难以发现。
爷爷显然已经看到了古三诧异的表情,轻声说道:“别看了,都是为人好的”
古三不解的问道:“爷爷,谁家定了这模样的寿棺啊?真奇怪”爷爷停顿了片刻,眉头紧皱了一下“没人定,但是马上就要有人来用了”
正在这时,一位中年男人快步跑了过来,似乎有啥要紧的事情。当他看到爷爷的时候,就停了下来。稍微喘了两口气就急忙说道:“古大伯,我大哥在医院快是不行了,估计熬不过今天。您帮着做副好点的寿棺吧,我大哥他是个苦命人。无妻无子,我想让他走的体面一点”说完,眼角慢慢湿润了。
爷爷赶紧吩咐我拿凳子给来人坐下,说道“人的命,天注定。你也别太难过了,你哥哥是个好人啊,现在不是还在医院嘛,再说,现在人家医院里的大夫可不是那些赤脚郎中能比的了的。说不定等会就好了”
中年男人名叫王贵,他哥哥名叫王富。也是谷村少有的几家外姓人之一。父母前几年已经去世了,王富比王贵大上5岁,但是老实木纳,也不怎么会说话。所以一直没讨到老婆。平常就跟着弟弟王贵一家人过。村里平时谁家有点活忙不过来,都会叫他过去帮忙。王富也总是笑呵呵的应承着。当然,去帮忙的人家总是会管上一顿饭、一包烟。
古三从屋里拿着凳子出来给王贵坐了下来,然后问道“富叔昨天不还是好好的吗?怎么今天就到医院里了,是怎么回事啊?”
王贵叹了一口气,说道“是啊,昨个白天还是好好的,但是到了夜里凌晨,我们都已经睡着了,突然听到他在屋里大声的咳嗽。我叫了两声他没应我,就起来走了过去,一推开他房门就看到他躺在地上,直翻白眼,口吐白沫全身都缩在一起。我吓坏了,就赶快叫醒我老婆,套上牛车,拉到了镇里的医院。哎,今天早上,医生说是突发性癫痫病,已经不行了,让准备后事”
“哎,我这里刚好正在做一副寿棺,是用上好的柏木做料。本来想留给自己的。现在就给富娃用吧。我下午赶赶工,晚上就能好。”爷爷低头看着寿棺说道
听爷爷这么说,王贵感激的说道“古伯,那太谢谢你了。这价钱?”
爷爷摆了摆手,打断了王贵“价钱好说,你赶快去医院吧,正是用人的时候”
等王贵走了以后,爷爷的的眉头紧紧的锁着,好象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发生似的。奇怪的是,爷爷怎么知道今天会有人来买棺材?古三好奇的向爷爷说出了疑问,但爷爷没有说话,他也不敢再问下去了。
经过一下午的赶工,那口夹层寿棺总算是做好了。王富在医院里也没有发生奇迹。尸体已经被他弟弟给拉了回来。
豫西一带有个奇特的风俗,尸体要在家里的灵堂停放三天才能入土为安。王富和王贵是平辈,尸体是不能进入家门的。所以王贵就在他家门口拉起了遮天棚,做起了灵堂。而灵堂的摆放也有讲究(农村里基本上一样,但是富贵人家就不同了)首先要用九块柏木板放在松木板凳上做成灵床,灵床的柏木板上面要放上稻草。再把穿好寿衣的尸体放在上面。脸部要用寿巾盖起来,双脚要用红线绑着。最后要在灵床的头部放张桌子,桌子上要点一盏长明灯,需有专人护理,保证24小时不灭。长明灯边上要放一只杀好了的大公鸡,而边上备用的棺材上要放一只活公鸡来遥相对应。灵床除了尸体头部和脚步以外的两边则是家属守灵地方,要整整守上三天。而守灵也有讲究,长辈和平辈不行,一定要是晚辈或者孙辈。
王富没有子女,王贵也还没有孩子,也就还没后辈,也就没人守夜了。所以,王贵就请了村上两个老年人在夜里帮忙照看一下。
灵堂设好了。平静了一天的谷村又人声鼎沸了起来。村民们赶了过去看能否帮上什么忙。当然,爷爷也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