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职?”
她问得有些颤抖,半晌微失笑,不恨天涯行役苦,只恨西风吹梦成今古。说的是她吧!
“说是要换个环境,换个心境。宇文旭把他给调到美国去了。”
美国两个字如雷击般把她劈在原地。刘珍妮在纷繁嘈吵中突然无奈地扑哧一笑,几乎笑出了泪水:“他舍得,他舍得!既然他舍得,我又为何不舍得?对吧!”
于倩语塞了,她见过温凯弦看刘珍妮的表情的。那一脉温情涌动,仿佛天地间纵使再好的事情也不及她让他动容。相爱的两个人,却终究一世等待,一场空白。她心里微打鼓,自己呢?和温凯弦也是如此?
相爱……
她似乎从没有想过要把这两个字套在她和他身上。为什么?
刘珍妮刻意敛去心里那堵得慌的不快,扭头想走,却冷不防地撞上一个柔软的胸膛。
“对不起!”话语一出,她随之抬头,却遇到了那张两年不见的面孔。浓妆艳抹,火红色的头发已染成了全金,身上穿金戴银,那一张脸她化成了灰也认得。
“真巧!”女人嗤了一声,本着高挑的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里依旧是两年前那抹不屑和自命清高。
“是啊真巧。”刘珍妮不甘示弱地挺直腰板,见她没有让路的意思,怒斥:“好狗不挡道!”
“狗?”安熏儿眸中怒火迸发,继而转为讥诮:“是啊,人狗又如何,至少我堂堂正正地入室了。看看你,带着个孩子,没有户籍,没有身份,那叫一个野的!是你该死,怎么?当年你撇下了文华,现在轮到人家不要你了?”
刘珍妮拉住于倩,示意她不要多说,自己却涨红着一张脸,扑闪扑闪的睫毛落下一抹杀气。
“说来我还该感谢你呢小三,要不是当年你硬把他抢走,我今时今日恐怕也落到了和你一样的下场了吧,所以你说,我是不是真的该说声谢谢?”
于倩在一旁想要阻止,却无奈一句都插不上。眼见安熏儿脸上已迅速蹿红,整个人如同被激怒了的野兽,直拽刘珍妮衣领道:
“我警告你,再从你嘴里听到‘小三’两个字,我就撕烂你的嘴!当年是你自己没有赴约,他甚至打算和你订婚了。把他撇下的那个人是你,你才是那个流传千古的罪人!”
“你说什么……”刘珍妮的眉不详地跳了一回。
“那天在凤凰顶楼他等了你四个小时,足足四个小时!要不是我出现,他早像个傻子一样等到天亮了……你呢,那时你在哪刘珍妮?说我是小三,你够格吗你!”
刘珍妮心月复一阵绞痛,似不能接受这突如其来的真相解剖。一个她早认定的陈年往事,揭开来却发现自己愚蠢得几乎无人能及。多少年了,那种蚀骨的痛意她曾经拼了命地去否认,苦苦地仰空叹息;现在才弄明一切,却已时过境迁,花落人变……
她冷却的一颗心似乎复苏了一些,心智却还在死撑着,告诉自己那不是真的,不是……
“他说老地方……”
安熏儿怒斥,“你脑袋秀逗了是不是?老地方不是凤凰顶楼吗?你们以前打情骂俏的地方不是那里?见过笨的,没见过像你这么笨的!”
话一落,那孱弱的身子不能承受地往后瘫去,直直地撞入于倩怀里。
“珍妮!”
她抬头,双眼早已一片模糊,声音低俏如丝……
“你说陆文华到美国了没?”
于倩看着表,面容流露一些感叹:“还没,他下午三点的飞机,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
“我该去吗?”
“珍妮,问你的心。”于倩一说完,眼前就白光一闪。刘珍妮手上的购物袋已经一袋袋地塞到了她手里。她看紧那急促追去的背影,回过头来,面容泛起妥协的笑容:
“谢谢你!”
安熏儿仿佛受宠若惊,下一秒挑畔地挑眉:“谢我什么?”
“谢谢你故意说这些……”
“你变聪明了!”安熏儿满意地看着她,嘴角微弯:“两年前见你还是一个为男人而活的傀儡,现在不一样了。”
于倩不置可否,微扯唇。她察觉到安熏儿看着刘珍妮离去的眼神里沉淀的一抹欣慰,还有莫名的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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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往春的门槛,一行轻快的足音摇醒春风沉醉的梦,飞机滑行的声音却如震鼓,打得心底一惊一乍。
认识她多少年了,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停止去计算。
在这个你追我逐的爱情游戏里,他扮演的追逐角色久得岁月都褪了色。
在掀开春的扉页时,迎接他的却是没有她的人生。他盯着窗外一片湛蓝的苍穹,微弯唇,没有他的日子,她应该更自在吧!她留给他的,似乎只有流年里的沧桑,褶皱记忆里的伤痛,剩下的呢……好像都是他单方面地倾注着自己一生的青春。
那一次见面,她对他说:‘我真的受够你了,能离我远点就离,能滚出我的生命那是最好!”
‘陆文华,我们不应该再纠缠了。我……很累!”
‘孩子根本就不是你的,是安鸿的,安鸿的!’
谁的孩子,他似乎没有在意过。他在意的,终究只是她的一句话而已。若多年的苦寻只能无情地简化成三个字‘我很累’,他想,是时候离开了。
广播器传来催促上机的专业女音,倚窗的那颀秀身子站直,拿起公事包,不再留恋地离去。
“陆文华!”
唤他的是哭腔中的呐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