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西一夜都没有入睡,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最后她索性从床上跳下来把自己的行李整理好了,然后依着窗户呆呆的望着一望无际的黑夜。大诗人顾城曾经说过“黑夜给了我一双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来寻找光明”,可是在陆小西的黑夜里也许永远都不会有光明,即使有那也是微弱的烛光,一阵微风就能把给它熄灭了。
早上苏斯南来了,他不忍心看到这样的陆小西,昨天他一直都默默地跟在她的后面,他看着她坐在过山车上嚎嚎大哭,他看见她悲痛欲绝的表情,他看见她无能为力的悲痛,这一切他都是无法阻止的,他不能代替她痛苦便只有陪着她痛苦。
“小西,成夫人昨天晚上来电话说她想再见你一面。”
“她是想见活的我,还是想见我的尸体,如果是想见我的尸体,那么麻烦你告诉她来早了。”
苏斯南的双眼早就已经失去了光泽,他叹了一口气,说:“小西,你别这样子,也许这是你和她最后一次见面了,当你离开这儿以后你们之间就没有任何的关系了。”
是呀,没有任何关系了,其实她和霍天心之间一开始就本不应该有关系的,她的母亲一直都是卓思玲而不是霍天心。
陆小西还是去了,毕竟是母亲,毕竟是血浓于水,她和苏斯南下车的时候看见了从对面走过来的卓思玲,她的身体在微弱的风中都在颤抖,脸上的皱纹变得更加的明显了,头发一下子白了许多。突然一辆疾驰的汽车像是一条巨蟒一样疯狂的向卓思玲袭来,瞬间血色染红了整片天空也染红了陆小西的心。
这一切来的太快了,快的陆小西都没有反应过来,她愣愣的站在那儿直到血泊中的卓思玲向她伸出了满是血迹的手。
陆小西疯狂的跑了过去,说恨她是假的,既然老天爷安排了她做她的女儿,那么她就没有资格说恨了。泪水又一次流下来了,她紧紧地抱着卓思玲大叫道:“你不能死,你这一辈子还欠我那么多,我要你一点一点的还我。”
卓思玲已经奄奄一息了,她艰难的伸出手擦去陆小西眼角的泪水,说:“雨竹,对不起,我不配做你妈,对不起。”
说完她把手腕上的那半个玉佩取下来塞到陆小西的手中,说:“雨竹,这是你外婆当年留给我的,我和思爱都有一个,你拿这个去找你外公,他一切就都明了了。”
卓思玲不停地喘着粗气气,她继续艰难的说:“雨竹,你能叫我一声妈吗?”
陆小西还沉浸在悲痛中,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卓思玲已经失去了气息,她疯狂的大叫道:“妈,妈•;,你为什么又要抛弃我呀,我还没有原谅你呢,妈•;•;•;•;•;•;”
急救车过来了,可是装走的却是一个没有温度的躯体,陆小西倚在墙壁上,她听见医生对成池海说“对不起,我们尽力了”,她看见一条长长地白布把卓思玲精致的脸庞遮住了,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慢慢的往下沉,直到苏斯南轻轻地抱住了她。
成池海像是疯了一样跑到陆小西的面前,大吼道:“这都是你造成的,如果你没有出现,天心就不会这么走了,都是你•;•;•;•;•;•;”
陆小西没有说话,她连说话的力量都没有了,如果现在苏斯南没有抱着她,也许她也已经倒在地上了。
“你知不知道天心她已经改变主意了,她昨天晚上对我说她想回去,她想再做一次你的妈妈。”
成嘉义突然冲了出来,大叫道:“爸,你干嘛?这只是一场车祸谁都意想不到,你怎么可以把责任都推到姐姐身上呢?”
成池海冷笑了一声,说:“姐姐?我告诉你成嘉义,在这个世界上你没有任何的兄弟姐妹。”
“爸,我已经失去了妈,我不想再失去一个亲人了,其实你比谁都清楚姐姐没有欠我们的,是我们欠她的,这二十几年的幸福都是我们从姐姐那儿偷来的。”
成池海没有想到成嘉义会这么说,他慢慢的蹲捂着脸,泪水从他的指缝间流下,这样一个叱咤多年的董事像是一下子颓废了几千年,他喃喃自语:“天心,这都是我的错,二十年前我虽然救了你,可是二十年后我还是让你走上了这条路,对不起。”
“爸,你不要这样子。”成嘉义哭着抱起了地上的成池海,“这不是你的错,不是的。”
卓思玲葬礼那天,天空也是灰蒙蒙的,这种感觉让陆小西想到了当年吴绡的葬礼,也是这样的天气,也是这样的心情,唯一不同的是吴绡的葬礼来的人很多,而卓思玲的葬礼来的人却是寥寥几个。
成池海已经没有了当日的疯狂,相反他却显得安静许多,他走到陆小西的身边,说:“岱小姐,有些事我想和你谈谈。”
陆小西点了点头,他们来到了一个比较偏僻的地方,这里的人烟稀少。
“岱小姐,我想提醒你,你这一次回去要小心点,我知道这次的车祸并没有那么简单。”
“什么意思?”
成池海叹了一口气,说:“我问过那些目击证人他们都说那是一辆没有车牌的车子。”
陆小西愣住了,许久她轻轻地说:“你不是想告诉我这一切都是二舅他们安排的吧。”
成池海点了点头,说:“其实这一天我早就想到了,只不过我没有想到会来的如此之早,他们二十年前可以他们二十年后也一样可以。”
陆小西的身体抖动了一下,她突然感觉自己好像被束缚在一张很牢固的网里任她怎么挣扎都于事无补。
“还有天心真的很爱你,这二十年来她每天都做噩梦,醒来后总是喊着你的名字。”
陆小西转过身去,她不想让成池海看到她脸上的表情,其实她一直都知道母女之间的那种联系是割不断的,在见到卓思玲的第一面时她就已经感到她身上对自己的那种深深的爱意。
“还有你妈根本就不知道你来了圣淘沙,抽血的事是我一手安排的,她什么都不知道,一开始我只想让你们见一面,哪知你那么聪明,竟然查出了一些端倪。”
陆小西闭上了眼睛,许久她才睁开眼睛,说:“你放心,我一定会为她报仇的,我要让那些人比我痛苦一百倍一千倍。”
此时的陆小西的心中已经被仇恨给占据了,她的这一生最痛恨的就是葬礼,可是她的每一次的人生起伏又离不开葬礼。上一次在吴绡的葬礼上几乎每一个人都以为她已经没有了心智,其实这只是圈套,她想知道利子洲心中隐藏的秘密,这一切都只有一个人知道,那就是丁启明,当她装傻依偎在他的怀抱里的时候轻声的说出了自己的决定,因为当时除了陆尧他便是她最信任的人了;而这一次也不列外,卓思玲的死又让她心中的仇恨燃烧的更加的旺了,母亲毕竟是母亲,亲情也毕竟是亲情。
成嘉义突然出现了,她走到陆小西的身边,说:“姐,你们刚才说的话我都已经听到了,我跟你回去,我要为妈报仇。”
“不行”,陆小西看着成嘉义说,“嘉义,你要好好地呆在这儿,你回去了以后,二舅他们肯定不会那么轻易的放过你。”
说完陆小西走到了成池海的面前,说:“成董事,我只要求你一件事情,你要替我好好地照顾这个妹妹,我不能再让她出现什么事了。”
“你放心,她是我的女儿,我知道该怎么做?”
“不”成嘉义大叫道,“我做不到,别忘了我也是妈的女儿。”
“那又怎样,你没有看到那些人的手段了吗?他们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可以不择手段,你去了只会送死什么忙也帮不了?”
“可是你呢?你是我姐,我也不希望你出什么事呀?”
陆小西冷笑了一声说:“你别管我,二十年前老天爷就已经决定了我今天要走的路,这一次我不仅是要替妈报仇,我更要为自己讨回公道。”
“姐•;•;•;•;•;•;”
陆小西笑了,她把成嘉义拥入了怀中,说:“不要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手机突然响了,陆小西掏出手机,卓冰航在电话的那边说:“雨竹,你们回来吧,爷爷今天已经到家了。”
陆小西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
说完她就把手机合上了,她回头看见卓思玲的墓碑前已经没有了人,突然手被人握住了,她转身看见苏斯南站在她的旁边,她听见他在她的耳边轻轻地说:“小西,走吧。”
陆小西点了点头,**凤凰是经过**洗礼后而重生的凤凰,以前那一个懦弱的陆小西在陆尧死的那一刻就已经死了,现在的她经历过一些列洗礼后已经重生了,似乎仇恨才是她支撑着活下去的唯一的支柱。
别了,圣淘沙。
别了,卓思玲。
别了,母亲。
别了,那曾经的陆小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