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前的翠竹依然苍劲挺拔,院子里的椿树依然像过去的很多个冬天,落光了叶,像一个个衣不蔽体的莽汉,粗鲁地站立于天地间。鸡鸣犬吠依然是那样的熟悉。
我们来到村里,高原的天已经黑了下来。在路口遇到了父亲。开朗的父亲看到我,眼前一亮,道:
“哦,小龙,你回来了,那地方比我们这儿冷吧,回来了好。”父亲说着招呼师兄赶快进屋里去做。
“难得让你新哥送你回家来,这几天都是住你新哥那儿吧。”父亲边走边问我。
“嗯,就住他那儿呢。”我答。
师兄很热情的给父亲点燃烟卷,笑道:
“六叔,这阵子做些什么呢。今年庄稼收成还不错吧。”
父亲道:
“今年的包谷收成不错,只是最近小麦种下去之后一直干旱,这天气有些不好勒。”
师兄道:
“我也听我爸说,我家那边也是干得厉害,他们都没有种麦子了。”
父亲道:
“民以食为天,再干的话,可就要出荒年了。”
我接口道:
“没事,贵州干旱,不一定全国都一样,再说我们这边不是产粮区,影响不大。”
听说我回来了,哥哥姐姐都在家里等着。进了客厅后,师兄跟他们都是好朋友,好久没有见面了,自然话很多。
哥哥看到我,道:
“人都搞瘦球了,你这半年时间跑了哪些地方呀,面黄肌瘦的。”
师兄笑道:
“建东你就不要打趣非默了,现在回来了,全家团圆,很难得呀。对啦,我六婶呢,她没有在家吗?非默回来了,她不用担心了。”
父亲道:
“远新问你六婶呀,她在园子头呢。这段时间你六婶为了非默的事,整日担惊受怕,前个月才生病好转过来。”父亲说得轻描淡写,我却听得心惊胆战。母亲身体不好,却因为我生病了,我又是担心又是自责呀。
父亲对我说道:
“小龙,马上吃晚饭了,去园子里喊你妈回来。”我点头出门去。
我不知道我的母亲,她因为我究竟病成什么样子了。来到园子里,看见母亲正在菜园除草,她蜷缩着身子,看上去好单薄。
我走近,喊了一声:
“妈,你在做什么。回家吃晚饭了。”
我清晰地看到母亲的肩膀很剧烈的向上抬了起来,接着我就听到那熟悉的慈母的声音:
“小龙啊,你回来了。还没有吃饭啊,你姐他们怎么做得这么慢,很饿了吧。”母亲缓缓的抬起头,我看见她的眼睛里激动的光芒和泪水。我走过去,扶着母亲的肩膀,母亲用粗糙的手掌模模我的头,哽咽道:
“我的儿呀,这么多天都还没有回来,每次打电话问你哥哥,都说来了,来了,两个多月了,都不见你的影子,看到有人从路上走过,我都要看看是不是你回来了。我担心你呀。”
“妈,你不要太想我好不好呀,我人这么大了,在外面能够照顾自己的,你放宽心点。你年纪大了,禁不起折腾,我爸爸说你因为担心我都病坏了。”
妈妈道:
“儿啊,那是上个月被风吹感冒的。只有你爸爸和你哥哥他们老是说是我太想你想出的病。可是,你是我最小的儿呀,你哥姐他们都出头了,可你还像那稻子才抽穗,还要扶持呀,我不惦记你惦记谁呀。”
我听了母亲的话,眼泪一下子来了。
不知什么时候,姐姐也过来了。姐姐看见我的样子,道:
“非默呀,妈妈为你吃不好睡不好,以后即使是出门在外,不管情况如何,你可以不联系我和你哥,但也要联系爸爸妈妈他们呀。儿行千里母担忧呀。不只是你妈妈,我和你哥哥都为你的事情弄得不安宁。”
母亲赶忙制止姐姐,道:
“你就不要说小龙了,快去张罗准备吃晚饭了。跟小龙一起来的是远新吧,人家大老远的从贵阳送小龙回来,也累了饿了。”
吃饭的时候,师兄有意一个劲的夸我,他向我父亲道:
“六叔,非默这回在外面可是大开眼界呢,全中国的省会城市都走遍了,长了不少见识呢,这也是一种锻炼。”
妈妈听了,道:
“我还在想,冬月间的时候都说回来了,怎么两个月了,都还没有回家,原来是去玩去啦。”
“走了那么多地方,不长点见识,岂不是白走了。”哥哥道。
爸爸笑道:
“年轻时候有机会出门走走,是很好的,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嘛。”
姐姐柔和的问我:
“你去了哪些地方?”
我自豪的道:
“中国值得去的地方都去了。”
姐姐羡慕的道:
“我还没有出过省呢,你都全跑完了,这段时间你就是全在外面跑呀。”姐姐说完,转向妈妈道:
“妈,你小龙北京都去了,就是**那里。你可以在你儿子那里看哈**的照片啦。”
妈妈笑道:
“建东送小龙去的时候,不是照了好多照片回来的嘛,小龙也照了啊。”
我笑道:
“照了呢。”
哥哥道:
“有啥看头呀,照片拍到的全都是人。”
师兄笑道:
“那是你去的不是时候,呵呵。”
我回家后的这餐饭倒是吃得其乐融融,跟家里人在一起的日子,比漂泊在外是要好得多。
因为我的回归,父母亲都很高兴,我的师兄是远方客人,他家跟我家又是世交,所以话题就很多,每个人都心情愉快。
最后,话题自然而然的转移到了我的老师楼鸣方先生逝世的话题和我退学后该怎么办的问题上来。说到楼先生的死,大家都在惋惜。
母亲道:
“楼老师对我们家的小龙很好,小龙有时间去看看你师母他们,人走了,我们也要惦记人家的恩情。”
父亲道:
“那是当然,这些年人家搬了我们不少忙,为小龙也是操了不少心的。”我点头。
最后,说到我退学的事情。父亲道:
“既然不喜欢那个学校,回来从新考一个也是很好的。回来了好,叫你哥哥给你去联系一个补习班吧,开春后就去复习吧。”
“怕那个时候人家已经收满人了,建东现在就去联系吧。”母亲焦急的道。
哥哥道:
“高中的情况非默比我更熟悉,想去哪里他决定,我们在后面支持算了。”
师兄也道:“建东说的对,我们这里的高中,非默差不多都很熟悉的,甚至跟很多高中老师关系不错,非默想去哪里复读,他会有办法,六叔六婶你们不要担心。”
我也说道:
“妈你们不要担心了,要去学校复读,任何一所学校我都能进的。”
姐姐道:
“现在先休息吧,刚回来,养好精神后再去复习,反正不急于一时。”
爸爸道:
“我这把老骨头,还能扶持你读书立业,娶妻生子,小龙以后踏踏实实的去走好自己的路。”
父亲的话听得我有些心酸。他和母亲都老了,像那天边的夕阳,却在拼命的释放着热力,为了明天的太阳而奔波劳累,受了多少少风雨都不嫌累。为了你们,爱我的人,我亲爱的人,我会踏踏实实的走好每一步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