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离群索居,成了安泽不可言说的伤。他抽空过来看我。随便找了个塑料高脚凳坐下,双眼里隐隐有雾气升腾,如琉璃般的眼珠淡漠地看着我。我只是沉默。双手在键盘上不知所云地游离。却就是不去看他。梨梨……他低低唤道,温柔的音色像是街口绵柔香甜的棉花糖。我的耳朵就这样被诱’惑了,将他的话不差一字地听了进去。梨梨,告诉我,你究竟想怎样做,好吗?我不吭声。我想怎样做?呵,我也不知道。整日整日地码字,以求出书?以求与那人相忘?以求拯救自己?怎样都荒唐,怎样都不可理喻……别这样!安泽伸出手来抚平我紧皱的眉心。梨梨,我知道你的伤,我确信,我能够看见。否则,我当初又岂会接二连三地救你呢?你是第一个让我打心底心疼的人,我知道你的坚强需要多大的力量来伪装。你表现得越勇敢越坚强,我就越心疼。凭什么所有的人都在装柔弱的时候,你却要挺身而出一人承担所有的罪状?放下你微笑的面具吧,我允许你感伤允许你愤世允许你小人允许你做一切自己想做的事。真的,我愿意以好哥们的身份给你一方避雨的天空。可你要我以一种什么姿态来接受你百般的好?我挑眉看着他反问到。以你乐意的姿态。他淡定地回到。乐意的姿态?可是,我不乐意接受你的好。不想你把时间都浪费在不知好歹的我身上。为什么?安泽的脸笼罩上一层淡淡的哀愁,他的声音像是东京街头已开到荼靡的樱花。淡淡的,却又夹带着深深的悲伤。我看着他的脸,只感觉雾霭迷茫。有潮水漫上我的眼。我别过头去,看着放在他脚边的行李箱。心里有一丝悸动,却依然假装漠然地问道,你是来跟我告别的吗?是……他长叹了口气,头快低到衬衫衣领里了。修长的十指反复交叉着摩挲,仿佛是下了老大的决心,才终于开口。我要回去奔、丧,临走前想来看看你。他把情绪隐藏得很好,以至于我以为只是一个不太相干的远房。可他接下来的话却让我瞬间把泪冻结在了眼脸处。他说,我女乃女乃过世了,我从小相依为命的她,我人生当中最重要的砥柱,我唯一的亲人她,终于在昨天在早秋的夜晚里永远地离开了我……我手中的葡萄咚地一声掉到了地上,断了果蒂,滚落得满地都是。真的吗,是真的吗……我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了,只能不断地重复着这句毫无意义的话。关于他女乃女乃,我并不陌生。之前他就跟我提及过,那个善良的老人家一直不曾原谅过自己儿子的背叛。儿媳卧病在床的那段时日,她亲自端茶递水嘘寒问暖。并且一手抚养大了年幼的安泽。安泽小时候身体底子差,老人家费了很多精神才将他拉扯大。所以,我知道安泽对她的感情有多深。在安泽的感情世界里,她无异于就是一片天,为他遮风挡雨,给他温暖的爱。可是,如今,她居然就走了,撇下尚未来得及行孝的他,就这般悄无声息地走了……我看着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的安泽,心疼地轻轻抱住他,手拍打着他的背,笨拙地安慰道。不要太悲伤,女乃女乃在天上看着你的呢,你要坚强要过得很好,这样女乃女乃才会安心,才能去往天堂。可是,说着说着,我自己的眼泪却大颗大颗地砸了下来。我靠在他的肩上,终于,失声痛苦出来。双眼雾气弥漫当中,我哽咽着说道,安泽,带我一起去看女乃女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