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果现场不抓朝勇,等散场后再跟他私下挑明,又不知道行不行得通。万一他持着我说不出证据,死不认账,而我又明明知道被他千了,虽说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肯定也不服他抵赖不退回钱给我,双方吵将起来难免会撕破脸。那时单对单,他要是也是一个不是猛龙不过江的人物,对付起来就费劲了。
如果提前叫志霖带人过来,人离我太远了价值就不大,太近了,朝勇见了心里会不舒服,日后两人就不好相处。另外,要是没有事发生,我又会欠志霖朋友的一笔人情债。我考虑再三觉得还是现场点醒他最好,这样既不用叫人过来帮忙,有事又能搞定他,我只要在现场把我知道他出千,而又不捅破他的信息传给他就行了,到时看他反应再做定夺。
要看出朝勇肯不肯与我配合并不难,原则上来说,他知道我明白他出千又不捅破他,他应该会有善意表示的。但如果他知道我明白他出千,而且不会抓他,他却突然收手不干了,或找理由溜走,那我私下要他给回我输掉的本钱给我,那肯定是很难的了,只能现场捅破他了,有阿屹阿冲帮手,要对付他就轻松了。因为很明显,他收手不干了,无非就是趁我没抓到他的证据前,不再给机会我抓现成的,然后想办法消掉赃物,走抵赖这步棋,到时我没证没据的,他就可以耍赖不退钱给我了。想溜,那意图就更明显了,无非是趁我还没抓住他的把柄前,三十六计拿钱走为上策,有钱赚他都不赚了,场外还有个鸟钱退回给我了。不管是停或溜都代表他不想跟我合作,他不想跟我合作,当然就不会承认他出千了,他说他没出千自然就不会退钱给我了。
不过他要走上面的两步棋,也有许多顾虑,其中的一条就是,场上的力量对比他处于弱势,有些事不是说没证据就没法了,这一点朝勇十分清楚。另外他也怕如果他不合作的话,有可能赃物还没消掉,我已经出手捉他了。还有,他如果不合作,这个局对他来说也就废了,还即时面临着许多的未知数,所以我判断朝勇应该合作大于拒绝,从他的人品来看,他也是一个明事理的人。
确定了方案后,怎么将我知道朝勇出千的事传递给他才好呢?这种传递必须要做到十分明确才行,如果信息传递不准确,朝勇认为我只是怀疑他出千而已,那整个事情的走向就会不受控制,因为大部份的老千看出有人怀疑他出千,第一个反应就是停止做事,老千都知道赌客只怀疑而没有看到他出千,一般是不会对他采取什么行动的(除非一些本身就想搞事的人又另当别论)。要是我把事情做得不汤不水(做得不完美),场外解决就是必然的了。因为这种停止做事,跟他清晰收到我知道他出千,又不捅破他而停止的做事是不同的,我是不能当场捅破他的,否则就变成了我有意抓千了。
我脑瓜寻思着该如何传递信息才完美,桌下踢朝勇的脚?他是吃老千这碗饭的,应该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但弄不好也有可能他以为我只是怀疑他出千,或者他以为我知道他出千,但不清楚他在哪一个环节出千,我感觉这个方法还是给朝勇留了回旋的余地,采用递烟、打眼色的方法?我感觉这方法的效果跟桌下踢脚的方法差不多。
我想了又想,觉得还是在麻将桌上点醒他最好,那样清晰无误,成不成事一目了然。我小心地洗叠好牌,等待机会,可连续几手牌,朝勇都没有完整模到我洗叠好的牌,只是有两手牌零星模到一两个,但他并没有在这一两张牌上做手脚,这两手牌我都盯得紧,可却白忙活了。
往后的两手牌,有一手朝勇完整地模到了我洗叠好的六张牌,我感觉机会似乎向我走来,心里不由的提紧了起来,可这手牌阿冲却抢先自模了,他兴高采烈地说:“到我出气的时候了。”嘴里还不停地“快磅水(给钱)、磅水”地叫。只见朝勇把牌面向下盖了起来,赔完钱后,用手把他的牌推进牌堆里洗了起来。
好不容易见到了一丝曙光,却没能发亮,我心里对阿冲骂了起来:“他妈的,你个猪头,早不赢,迟不赢,非要这个时候赢,害死我了。”朝勇断断续续先后三次零星或者完整地模到我洗叠好的牌,不是没在这些牌上做手脚,就是输了。
我明白其中的道理,他做事也不一定非要在模到我码好的牌时才做事,没模到我码好的牌时,他也可以做事,另外,就算他在模到我码好的这手牌做手脚,也不一定非从我码好的牌上作文章,毕竟他手上的牌大部份是别的牌,再者,他模到我洗的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差牌,做事的难度是比他自然模牌时更大的,因为手上差牌太多,有时想做也不一定能做,做了速度也不一定跟得上。
朝勇不在我码好的牌上作文章,我也只好耐着性子等着,有些事虽然明白其中的道理,可等待也是怪折磨人的。又经过了难熬的三手牌后,终于等到了出手的机会。
只见朝勇自模后把牌亮开,我随意地瞥了一眼他的牌,发现我码好的一张九索不见了,在阿屹、阿冲的“唉、唉”叹声中,我看准桌上离我最近的一张九索,用手在牌堆里推了一下牌,顺势用食指和中指压着那张九索把它拖到我面前,然后把钱压在九索上面,连钱带九索推到朝勇面前。
朝勇伸手拿起我的钱,钱下面的九索露了出来,就在他看见九索的一瞬间,我迅速伸手按着九索,轻轻把九索往他前面拔了一下,回手像洗牌一样,把他面前的其它牌往桌中拨去,朝勇前面的九索本来就很显眼,现在变成了光杆司令,即时显眼了起来,我在桌下碰了两下朝勇的腿,嘴里说道:“高,实在是高。”话音刚落,又回手抓住那张九索,把它面朝上提了起来,在朝勇面前一晃,用脚又碰了一下他,口里又说“没了,没了”,说完把九索面朝下放进了牌堆中洗了起来。老千的心灵基本都相通,我这样又踢又比划又说着暗示的话,朝勇哪有不明白的道理?
阿冲边洗牌边问道:“什么没了?”
我刚想回答,阿屹却抢先说:“他输得快没钱了,不就说没了、没了啰!”大家听了都哈哈大笑,都是笑,里面的涵义就大相径庭了,一边只是感觉好笑,所以就笑,另一边笑却是在笑对方傻B得可爱。朝勇边笑边踢了我两下,那意思不言而明:“双方成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