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红尘缱绻,听得见花香萦绕的声息。眉间心上偶有措手不及的纠缠。岁月静流,人与夕阳双双老去。欣儿如在一阕明媚的哀伤里。李明达踪影不见。
周末晚上秦芳来找欣儿,毕业前秦芳都已经敲定了一份在海关的工作。来之前打电话给欣儿了,晚上要小小地庆贺一下子。
欣儿说:“你可以随时来的,我这个月请假了,怀孕已经九个月,再不能去上班挣钱了。你随时来都可以找到我。”
秦芳说:“以后想见你也不方便呢,我在海关工作,海关又设在江北呢,我可能要住单位,不然每天早上上班肯定来不及。咱们晚上见面再说吧。”
晚上,秦芳穿着海关制服,神气地走入左耳府巷65号。走到欣儿家门前,秦芳愣了一下,门怎么半开着呢。轻轻地推开门,欣儿不在屋里,可是地上有被掀翻的桌子与破碎的碗。秦芳心里一惊,坏,出什么事了,难道欣儿提前生产了,被紧急送到医院不成?
脚尖那里有一张纸,上面歪歪邪邪地写着SOS,这是求救信号呀。
秦芳一边往天台上跑,一边喊着欣儿的名字。天台上也空无一人。拿电话打给欣儿,那边电话已经关机了。这秦芳心急如焚。在她从天台回到房间时,一个巨大的人影堵在欣儿那扇窄小的门口。
借着暗暗的灯光,秦芳提着胆子问,“你是什么人?难道是你绑架了欣儿?你想怎样?”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周大力。周大力问,“你又是什么人,你刚才说什么,说欣儿被绑架了?这是真的?”
秦芳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周大力说:“我是徐小姐单位同事,是来给徐小姐送上个月工资的。她人呢?”
秦芳有些印象,听欣儿说过有一个粗大的男人一直帮着她的。秦芳说:“那坏事了,欣儿不见了,你看屋子里乱成这样,肯定被人绑架了,可是是谁要绑一个孕妇呢?他们想得到她什么呢?真是急死人了。”
秦芳毕竟没经历过这事,内心里慌作一团了。周大力握着他那巨手,大声说:“狗日的,让我逮着这些小子,扭下他们的脖子当球踢。对了,你怎么这么肯定徐小姐被绑了呢?”
秦芳把写着SOS的纸笺递给周大力。周大力问,这是什么意思?
秦芳说:“哦,这是国际求救信号,一定是欣儿与那些人拉扯中急忙写下的。”
周大力说:“哦,还这样神奇呢?徐小姐真有意思。”
秦芳说:“也不知道欣儿怎么样了,她还怀着孩子呢,哪里经得住这种折腾。对对,马上报警,让警察去抓。”秦芳用手机准备拨打110。
周大力说:“你不要动,当心绑匪撕票。会是谁呢?城市这么大,想找到徐小姐如同大海捞针。你知道欣儿父母的电话吗?绑匪可能会将电话打那边去的。”
秦芳说:“我哪儿知道。”
就在这时,秦芳的电话响起来,秦芳吓得差点电话月兑了手。一看号码,是欣儿,秦芳一阵激动,不等欣儿说话,秦芳抢先说:“哎哟,死丫头,你到哪里去了,快把我急死了。”
电话那边的欣儿泣不成声,她断断续续地说:“芳芳,我被绑架了,他们要我父母拿500万来赎我,你想办法让我单位的周大力通知我父母,准备好钱,接下去等我电话。”话才说到这儿,那边电话就被挂断了。秦芳冲着电话不断地喂,再无反应。
“完了完了,欣儿真的被绑架了。她刚才说让通过过她单位的周大力通知她父母准备钱的。这是什么意思,周大力知道她父母的电话吗?周大力是什么人?”秦芳急急地说着,在小屋子里来回踱步。嘴里不住念叨,“周大力,他是谁嘛?”
周大力嘿嘿地一乐,他心里,欣儿在危及关头,居然会想到他,这说明什么,说明在欣儿心中的除了她父母就是我了。
这么一想,周大力象受到莫大的鼓舞。他觉得在解救欣儿这件事上,他首当其冲,如果可以成功,那他对欣儿可有救命之恩。从而可以极大地改善他与欣儿之间的关系,甚至可以向最微妙的方向发展。
周大力指着自己的鼻子说,“我,我就是那个周大力。”
秦芳一脸严肃地看着眼前这个留着不干不净胡子的野蛮型男人,疑惑地问:“你如果是周大力的话,你认识欣儿爸妈?”
周大力说:“谈不上,在一起吃过饭。”
秦芳想,这还谈不上呢,我与欣儿的关系够铁吧,可还没有与她的父亲吃过饭呢,只不过面上熟悉而已。反正不需要搞清楚这个周大力的来路,先救欣儿为主。
秦芳说:“欣儿说让你通知她的父母准备钱,你看。”
周大力冷笑一声,“别说我不知道徐小姐家的电话,就是知道也不能打。这个消息如果让她家里人知道,那还不炸了锅。我觉得我能搞定这事。刚才我想了一下,为什么欣儿不直接打电话给家里,而是通过你的手机,让你来转达我。绕这弯子干嘛?很明显,徐小姐是想让我去救她。感谢她对我周大力的信任。现在最大的麻烦不是钱,而是要知道是哪伙人干的。那接下来就有门了。”
秦芳说:“我们怎么能知道是什么人干的呢?”
周大力说:“这好办,你是徐小姐的朋友,你想想,徐小姐平时都跟什么人来往,谁知道她家的底细。徐小姐不是本城的人,那么,在这个城里知道她家背景的人肯定不多,或者说只有那么一两个。知道背景,又知道她住处的人,会是谁?”
秦芳月兑口而出,“李明达。不可能,李明达不会与绑匪有交往的,他是大学教师呀。这事,他做不出来。不过,他又会不会通过绑架灭了欣儿,除了他的后顾之忧呢?可是,欣儿从来都没有逼过李明达呀。嗯,李明达再坏,也没这个胆吧。”
嗯?周大力凝神看秦芳,李明达这三个字是他从欣儿口中听到的,如今秦芳也说出这三个字。不如打听打听这人的来历。
周大力说:“你也知道李明达?我听欣儿说起过,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秦芳说:“他是我们学校里的老师,跟这事没关系,你不要多问了。”秦芳心急,但还没有乱方寸,不是什么话都可以对外蹦的。
周大力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周大力走进房间,秦芳感觉到面对这个大家伙实在太压抑,而且他那长相实在与坏人相接近,心里发毛,慢慢地退到门前,以便随时逃走。
周大力说:“你再想想,有没有人曾经鬼头鬼脑地盯着徐小姐的,特别是在这附近,而且又是你们认识人中。”
这一提醒,秦芳马上想到了那个人,就是在他们来租这房子时遇到的房子主人鹅头。秦芳笃定地说:“肯定是他。”
秦芳拿出电话拨通给她的朋友彪子。秦芳很生气地说:“彪子,操你妈,你居然敢绑了我的朋友欣儿,我告诉,你现在告诉我,欣儿在哪里,如果不说,我马上报警。”
彪子正在洗足,被秦芳问劈头盖脸的一番骂,弄得一头雾水。“你胡说什么?我告诉你呀,我彪子坏事干尽,但知道分寸。这事跟我无关,你不要问我,况且,哪个是欣儿?我认识她是谁呀?”
秦芳说:“你别给我装蒜了,鹅头是你的人吧。”
彪子说:“他,认识,但没关系。怎么,这事是他小子干的?”
秦芳说:“你少废话,马上告诉我,鹅头藏在什么地方?”
彪子问,“马上?”
秦芳对着电话大声说:“对,马上,彪子,你干的坏事我一清二楚,要是你不想被警察知道,马上告诉我鹅头在什么地方。”
彪子说:“你也别吓唬我,我彪子不是被吓大的。我从小被你欺负,长大了你还想那样,呵呵。芳芳,我帮你,你能让我亲亲吗?”
秦芳说:“死去吧你。”
彪子嘿嘿一阵奸笑。“这不难,不过你不能说是我彪子说的,我也不会参与到你们解救中的。我还要在道上混,不能坏了道上规矩。”
秦芳说:“那些都不劳你。”
彪子说:“那你给我一个小时,我找人查一下。”
秦芳说:“不,十分钟。”
十分钟后,彪子果然打来电话,欣儿被关在江边一个破木屋里,果然是鹅头与一个朋友做的。
周大力与秦芳赶过去,一路上秦芳问周大力是不是再叫几个朋友。周大力摇头说,人多反而会坏事,只要对方没有一个连的力量,他基本可以解决的。
欣儿连惊带吓,肚子里孩子的反应特别的强烈,她被绑在一张椅子上,嘴里塞了白毛巾。
刚才鹅头让她打电话给她父母,欣儿说已经与父母断绝关系了,只有通过朋友通知父母。鹅头想了一想,谁通知都一样,只要欣儿的父母知道这事就达到目的。
欣儿求他们说:“你们放我回去吧,我肚子里有孩子。”
鹅头说:“回去,当然,这要看你父母表现了,拿到钱我们放人,从此街上相遇也当不认识。不过,你不要试图报警抓我,我们兄弟多,我被擒了,我的兄弟是不会让你们一家过安生的。”
欣儿说:“你们绑架我一个孕妇算什么本事。”
鹅头说:“这不能怪我,我告诉你,要怪就怪你那个相好男人李明达。李大教授。”
欣儿心里犯嘀咕,这事也李明达什么关系?她问,“你们胡说,李明达怎么可能呢?。”
鹅头说:“是不可能,不过如果不是李明达与我喝酒时说出你的爸爸是个亿万富翁,我最多会对起婬心,但不至于绑架你。”
鹅头说完,冲着身边的那小子说:“好了,把她的嘴堵上,她的话只留着到该讲的时候再讲。我们睡一会,静候她那有钱的爸爸带钱来赎人。”
被赌上嘴的欣儿心里难过,眼泪如泉涌。李明达,真的拜你所赐,你为什么要与这个社会渣子在一起喝酒呢?你到底是个什么男子?
鹅头说:“你不要哭,哭对我们来说没有用,我们这些人天生的心狠手辣,你受着吧。”
鹅头与那小子在欣儿身边的木床上裹了件大衣就睡着了。
欣儿感觉肚子疼痛难忍,孩子象要从她的肚了里爬了出来,有液体从体内流出。叫不出来,只有大声哼哼。
鹅头起脚踹了一下欣儿的椅子,差点没把椅子给踹倒。鹅头骂骂咧咧地说:“小声点,影响老子睡觉,老子一生气,管不得你是不是孕妇就干了你。”
欣儿月复中疼得剧烈,额角汗水涔涔。心想,李明达呀,你在什么地方,你可知道欣儿在这里受难,我们的孩子就要生出来了。
就在这时,周大力与秦芳赶到,周大力一脚就踢开门,当周大力的身影出现在欣儿面前的时,欣儿感动得鼻子酸酸,泪水涟涟。
鹅头与那小子被惊醒,蹭蹭从床上蹦到地上,“什么人,你们是什么人?”
鹅头身边那小子说:“什么人,是公安呀,你没看他身边的那女的穿着制服呀。这回我们栽了。”
秦芳穿得是海关制服,估计那小子在昏暗的灯光下慌乱得之下没看清。鹅头吓得腿象筛糠。
周大力不屑地“哼”了一声,“我当是谁呢?就你们两个小毛贼,还敢装成大头鬼,哈哈。该着你们栽。”
鹅头对身边的那小子说,“打吧,打不赢就跑。”两人随即摆开架式。
周大力说:“行,一起上。不过,这屋子太小,我怕这一展开,屋子就倒了。出去,我们出去练练。”
周大力又对秦芳说:“这位小姐,劳驾你帮徐小姐的绳子解开,我与这两人出去活动一下。”周大力真就找到英雄救美的感觉。
周大力让开门,鹅头与那小闪身钻出去,周大力回转头对欣儿笑笑,欣儿满面泪水。
听到外面一阵杂乱打斗声。屋里秦芳帮欣儿解开绳子,取出嘴里塞着的毛巾。
秦芳抱着欣儿哭起来。“欣儿,你的命怎么这么苦,这种事也临到你头上了。”
欣儿在秦芳耳边小声说:“芳芳,我好象快生了,我的好痛,快带我去医院。”
周大力很快把外面的事给处理完了,手上被鹅头的刀子划伤了。周大力回到屋里,说:“赶紧送徐小姐去医院吧,她好象身体很虚呀,脸都白了。”
周大力伸手就要抱欣儿,欣儿努力地推开周大力的手,不让周大力碰她。欣儿对秦芳说:“芳芳,打120,让医生来。”
看着欣儿脸色发白,的血流到脚下,秦芳吓得浑身发抖。几个数字拨了几次才拨正确,电话打完之后,秦芳月兑去外衣给欣儿披上,抱着欣儿,在欣儿耳边安慰着说,“快了,医生马上就要来了。”秦芳心里却把李明达骂了一万遍,把他的老子娘祖宗八代全捎上。
欣儿在急救车上就把孩子生了下来,经历了初生孩子女子所要经历的痛苦,汗水,泪水,惨叫……秦芳握着欣儿的手,当时就说,我这辈子绝对不会生孩子了,太痛苦了。
欣儿苏醒过来已经天明。睁开眼睛希望看到眼前出现的人是李明达,可是偏偏在她面前的周大力那张粗糙的脸。孩子躺在欣儿的身边,自顾地舞动小手。
周大力嘿嘿地笑着说:“你醒了,医生说太玄了,差点你就没命了。”
欣儿说:“是吗?”生死对于欣儿来说已经看得淡然。眼见周大力的手上缠着绷带,欣儿问,“你的手是怎么回事?”
周大力自豪地握了一下拳头,“这个呀,是昨天晚上那个小子给划的。徐小姐,我劝你不要追究这事,那个绑你的人不会再来骚扰你了,那个叫鹅头说,只要你不报警,你尽可以住他的房子,房租也不会再收你的。我看这事还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帮人其实都是亡命之徒,你给了他们恩,他便不会再找你麻烦,否则,虽然把两人抓进去了,可你同样过不安生。听我的,我有经验。”
欣儿哪顾得了这些,点头罢了。欣儿侧头看了看身边的这个小生,是她与李明达的爱情结晶。可是在最初的最初,便已经溃不成军,现在更无法收拾残局。
周大力说:“是个女孩,真漂亮。”
欣儿的手握住那只小手,心说,孩子,妈妈把你带到世间,从此,我们母女俩要相依为命了。
秦芳电话过来,“乖乖,你醒了呀,吓死我了。我已经在海关上班了。李明达那里我劝你不要告诉他,你告诉他不会唤起他对你的责任的。就让他一辈子疚去吧。”
欣儿说:“芳芳,谢谢你。”
秦芳说:“别这么说,你还是谢谢你那个大力哥吧。不过,欣儿,你可要有分寸,感激不代表爱情。千万别在自己寂寞的时候说爱谁。你再玩不起了。挂了。”
四月春深的季节,空气里弥满着好闻的气息。病房的窗外,树梢之上的绿意已经非常的浓郁。欣儿的耳边会隐隐约约的响起与季节相关的词,感觉呢喃迷恋的软语,羞涩的心声,洁净如兰的缱绻,穿过一路的幽香,在梦里驻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