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分开一个晚上,第二天早晨一上班,秦芳就迫不及待电话追踪而至。
秦芳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江华哥,我知道我这么快给你电话会让你觉得我不够矜重。一个有涵养的女子是应该站在绣阁的窗前,等着男子前来相约的。可我不这么想,干嘛心里想着,表面还装作一副其实不然的样子呢?多假呀。再者,我把矜持留给西装的男人,有什么不对呢?让我去做那泼辣货算了,嘻嘻。”
如果换作其他相亲对象,江华直接表明态度,会说,暂时我还不想谈朋友。介于母亲,这事只能先拖着。再换句话说,秦芳的性格确实有值得赞赏的地方,她不假,也不势利,并不是冲着金钱而来,江华有过思考,难道我真的要守着欣儿的印象过一辈子?那是不可能的,我情愿这样过一辈子,可我的母亲不会快乐。我江华不该自私地只考虑自己的感受。那么,既然母亲喜欢秦芳,而我又必然要结婚,秦芳这样的女孩子该是最终选择的方向。只是,让我再多陪陪那个守着我的精神故乡欣儿多呆时日。
江华说:“你很泼吗?应该说你很真实,我并不喜欢性格上九转回肠的女人。”
秦芳说,“江华哥,我是不是可以把你的话理解成对我的褒奖呢?”
江华说:“算是吧。”
嘻嘻,秦芳笑了。不管秦芳在她那个圈子里有多么大的影响力,有多少男人对她倾心已久,她的高傲又让多少男人碰了一鼻子达之后望而却步,在江华这里,她一下子变作了一个温顺的小羊羔。爱,是很会教一个人的,如果一个人真的可以面对爱情而任性地坚持自己,那么那个爱是不是出于真心,值得商榷。
秦芳说:“对了,江华哥,我好不容易搞到两张票,是新排的话剧雷雨哎,在新建的都市大剧院首度公演。不用我说请了吧,你是不是可以拨冗陪同本小姐一同前往呢?”
江华几乎想都没有想便给出回答,“不错的话剧,现在象你这样喜欢纯艺术的女子不多见了。这种票确实很难弄到,真的非常非常遗憾,不好意思,我晚上有个交际酒会,这么说,不算欺人之谎。你找其他朋友去吧,可别糟蹋了票。”
秦芳的心理承受能力很强,她不想怀疑江华的话有假,男女朋友如果连这点信任都缺乏,一开就象看贼似的,坚持执牵的理由便不充分。秦芳想,哼,好狡猾的江华哥,回绝我,还要让我感激你认可我的品位与认同票的价值。
秦芳说:“江华哥好偏心,伯母让你陪吃饭,你推辞不去参加市长的宴请。而我请你看话剧,你却不肯为了我爽约一个不相干的交际酒会。可见我在江华哥的心里并没有一席之地。不过这很正常呀,毕竟我们才初度相识,没有基础,位置,无从谈起。但我有信心,我是值得江华哥为我留有一席之地的女人。”
人嘛,如果都象秦芳这样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少了猜度,活着也就简单多了。只是,江华也有信心,他心里的这个位置永远只为一个女人留着,这个人就是欣儿。欣儿也许永远不会赴江华的这个席位,而容留缺席的遗憾予江华,关于爱情,江华的态度是宁缺勿滥,不然,那不是爱,也不是情,那只是性方面的本能需要求结合,在时间的磨盘中碾尽新鲜热度,然后便余存责任,寂寞度日。
如果谈到婚姻,那么江华自己都无从知晓会给那个女人多少情感。关键是她不可能看到江华的内心,而江华也绝对不会以漠视的态度面对婚姻。也许,以一种亲情的亲密接触方式会更合适。这也是江华纠结的地方,这话要是说出去,显得很卑鄙。
江华说:“如果秦小姐觉得我对我的妈妈尽一份儿女的孝道是偏心的话,那算你说对了,我是不可能把朋友与妈妈放在同一个尺度上兼顾的。不管那个人是谁。秦小姐将来若嫁于某君,登堂入室之后,便要求此君在心中给予她与他的母亲同样的尊席,那么此君绝不是我江华。且不说母子之间有特殊亲情无人可替,就时间长短而言,妈妈是陪我生活时间最长的一个人,从十月怀胎开始。孰重孰轻,秦小姐不会分辨不出吧。”
秦芳说:“绕来绕去绕得我头都疼,我宁愿痛痛快快地向你举手投降。百善孝为先,对此我无话可说。我也不可能去抢这个尊席,相反,我会义无反顾地拥护你母亲至高无上的地位。不过听你左一个秦小姐,或一个秦小姐,我这耳朵里听得很不舒服,总感觉是一个男人在叫一个坐台小姐的名字,什么张小姐,李小姐,王小姐。江华哥不会是觉得我应该称呼你为江先生,以显示你为人的尊贵无比吧?江华哥,不可以叫我秦芳吗?我的要求一点也不过份。”
江华说:“也好,秦芳。”
秦芳甜腻地答应一声“哎——”,连她都觉得腻歪,偷偷地笑。“江华哥,不打扰你这个大忙人了,呵呵。再见。”实在控制不住,就是想大笑。掐断电话,秦芳发觉脸很烫,手捂上去,更加明显。抬头看看办公区里有没有偷窃,没成想刚好与那个胖胖的导播丫头面面相对。她是什么时候潜到眼前偷听的,不知道。
秦芳说:“死丫头,你想干嘛?”
丫头说:“我正想问你,你想干嘛?不知道前面是谁说过,天下男人都很阴险,很肮脏,因此她会独善其身,终身守着*金身的?结果让多少男人泣泪滂沱。如今,你看看你那脸上,夭桃朵朵,啧啧啧,妖冶,婬——荡的很。”
丫头也没有控制好音量,语音起落幅度过大,一个个好奇的头颅从隔断中伸了出来,齐刷刷地聚焦到秦芳的座位上。野性的秦芳也招架不住了,只能把这泄露秘密的责任推到丫头身上,举着小拳头追撵着丫头满屋子乱蹿,直到栏目姚组长阴沉着一副表情站在两人中间。
回到座位的秦芳偷偷地取出化妆盒,打开盒盖,露出镜子,看着自己那轮廓柔美的鹅蛋型脸,健康黑中,透出酒后的酡颜,难怪丫头要这么说了。秦芳窃笑。八卦地想着,江华哥,你不过是口边之肉,我秦芳有绝对的耐心,锁定目标。秦芳呀秦芳,你得把握好这个机会,技巧很关键哦。逼急了,猎物会逃跑,放松了,猎物同样会溜掉。当前之计,绝对不能让目标从视线里消失。
“秦芳,你傻了吗?直播时间了。”姚组长的声音打碎秦芳一时的幻想。
“啊啊——啊——”一只高高地擎着头的鹅,秦芳这才想起来今天早晨的直播。慌慌地往直播间里跑,突然想起来落下资料,又跌跌爬爬地回到办公桌上取。那边节目的题头音乐已经响起。姚组长脸上的阴冷气氛笼罩着慌乱无章的秦芳。
组长的脸拉得很长很长,可以与马相比长。“都在想什么糊涂心思,连工作都不要了。”
秦芳到了直播间,先说了句,亲爱的听众朋友,你们,我是秦芳。完蛋了,后面要说什么,怎么一个字也想不起来了。秦芳关了麦克风,推上音乐,手在胸口上抹了又抹,口中说,江华哥,被你害死了。
平复慌乱,秦芳找回主持状态,这才重新将栏目继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