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华驱车来到世纪酒店门前广场上时,欣儿已站在酒店门前广场上,怀里抱着一个三四岁大的小女孩。欣儿本来就是一个女孩子的身形,居然承担起一个妈妈拉扯子女的重担。
江华停下车,远远地看着欣儿孤单无依的身影,就算她身边密集着人流,她依旧会成江华眼里凄凉的风景。只要看到欣儿,江华心就会泛起酸酸,好象欣儿落魄的遭遇是他疏于关照造成的后果。而他现在带着赎罪的心理去弥补这个过失,求祈她的谅解。
欣儿那一声感动的谢谢,江华不敢领受。于心里,江华轻轻说,请允许我叫你爱人,爱人呀,是我该说谢谢,谢谢你给我机会,让我为你做一些事,减轻内心的罪与罚。
感觉到眼眶被泪水濡湿,江华用纸巾擦了擦,对着后视镜,检查了一下面部。这才将车徐徐地停到欣儿的身边。江华并没有下车,他看到门口的保安目光注视着他的车。他伸手推开副驾的车门,“对不起,我来晚了,让你久等了,上来吧。”江华冲着注意力严重不集中的欣儿大声说。
欣儿这才从迷散的意识中找到方向,她说:“不晚呀,我也才到一会,我坐在后面吧。”欣儿想,我是什么身份,怎么能与你并驾齐驱呢,我好象应该坐在后面并不显要的位置。
江华说:“只有领导才坐在后座,你想让我做你的司机吗?是朋友的都坐在前座,你可能不知道这个规矩。”
“是吗?我真不知道。”欣儿微微地一低头,有点不好意思。不经意的动作,却让江华迷醉。他想到一句诗: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如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时的娇羞。用在柔弱纤柔的欣儿身上最为恰当。
欣儿再无推月兑的理由,她坐上前座。“谢谢,江哥。”
江华轻踩油门,车缓缓的起动,拐上马路。好象欣儿就是那朵不堪凉风的水莲花,一向开野蛮快车的江华不自主地把车开得很慢很小心。
江华说:“说真的,我不太喜欢总把谢谢挂嘴边的人,话说多了不值钱,而且也不够诚实。我带你去看医生,不是帮你,真的,你不知道,我这个朋友有点儿怪,昨天我接他来,他因为一天没有看病人,就在我的别墅里大闹了一番,我都担心他会疯了。这叫什么,职业习惯,突然让他离开病人,他会非常不适应,非常的空虚。今天我若不是带你去,我就得装扮成自闭症病人,满足他的需要,否则,我这个朋友一定会失控向我发怒。”
欣儿目光天真,嘴角有点儿娇嗔的美好,看一眼口若悬河的江华,不信地轻摇头。
江华说:“怎么,你不相信我说的话?好,等你到我的别墅就不会再怀疑我说的话。不是我吓你,你看我的屋子,差点屋顶都被他揭了。幸好,你帮了我的忙,保住我的房子的安全。”
欣儿抿了一下嘴唇,似想笑,可又意识到笑对她来说是那么不现实。与江华在一起时,连空气都是愉快的,眼泪也成为珍稀的圆光。“我?我知道江哥怕我欠下你的人情,所以才这么一说。江哥,你是我遇到的最好的好人。”
江华说:“是吗?我可是财主,财主是不会有好心肠的。呵呵。虽然你祈求上苍把我这个好财主带到天国,可是,神灵怎么会听你的一面之词呢?”
欣儿说:“啊,嘻嘻,江哥看到我留给你的条啦。江哥就是扶危济困、悬壶济世的好财主。据我看,江哥应该不是视财如命的吝啬鬼。”
江华心里掠过一阵温暖,原来我在你心目中已经有一个定位,至少不坏,算是万幸吗?他说:“言重了,不过很难说,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啦。这世上很多人你并不能看透他的心。就算你练就了火眼精金,可是当你耗费大量时间去交换他的真实,会令你大失所望。你会大发感慨,他怎么会是这样的人呢?这世上怎么这么多这样的人呢?这样会影响你用善意的目光看世界。我这也算善意的提醒。”
江华的话触动欣儿内心,她落寞地低下对,她真是江哥口所说的那个人,无缘地巧合了这个不似预言的预言。
江华当然知道欣儿所想,转变话题,“这是你的孩子?真漂亮,与你,好象一个模子月兑出来的。是不爱说话,叫什么?”
欣儿说:“叫清源,徐清源。”
江华心里叫了一声好,这孩子不信李,也不信周,姓她妈妈的姓。真是一个有个性的女子。看来,在她心里绝对不会有李明达与周大力这两个男人位置。江华说:“好名字,是你起的?”
欣儿点头。当初起这个名字是想告诉李明达,这孩子是与你之间清清白白生的。但是,后来……一抹寂冷的情绪爬上欣儿眼眉之上。
行车途中,江华偶然会侧目看欣儿,阳光透过车窗洒在她清癯的面上。无论如何,她还是荷,秋天的残荷与盛夏的青莲都有出污泥而不染的月兑俗之美。秋天之荷历经岁月沧桑,敛了一些容颜,却多了一份内在成熟与风韵。而她的岁月季节充其量是春深。小荷才露尖尖角的时分。
江华说:“你妈妈肯定也很漂亮。”
欣儿说:“何以见得呢?”
江华:“爹丑丑一个,娘丑丑一窝。”
欣儿说:“江哥说笑了,这孩子也许是不应该生活在我的家庭里,是我把她带到这个世上来的,却让她跟着我受罪。”欣儿挑起眼眉,看车窗外流逝而过的空洞风景。她眼角有一丝的潮热,怕不小心眼泪会滴落,于是,别过脸,避开江华的目光范围。
江华说:“贫困家庭里的孩子更懂事,贫困是难得的财富,我不也是从穷困的家庭里走出来的吗?虽说我从小是跟妈妈过的,但是我至今也没有觉得我的那个家庭有什么不好。只要有妈妈在,我就觉得那个家好温暖。你的孩子也一样,只要有你在,她就不会怪你把她带到这个世上而不给她优厚的生活。”
欣儿真想流泪了,可是,她的妈妈在,而她却有家不能回。“真的没有想到江哥你的生活也是这样的,我还以为你是一个有家庭背景的人呢?”
江华说:“是不是觉得我象是一个纨绔子弟,依仗着家庭的支撑才有了现在的事业的?我好象对你透露过我与我母亲相依为命的生活。只是你走神,没有听进去。或者你以为我在编故事呢。”
“是吗?”欣儿有点儿窘,江华什么时候说过这话,在有限的与江华接触中,平静地说话也只在江华的办公室里,也许江华真说过,有点印象,只是她给忘记了。她说:“你的事业做那么大,而你又这样年轻。可是……”
江华接过欣儿的话茬,他说:“你这样想也很正常,可能有很多人都是这样认为的,但是我一开始却是在路边支起一个小摊子卖早点,也许你还吃过我的早点呢,呵呵。”
欣儿却认真地说,“怎么可能呢,我真的得了健忘症了?”
江华说:“开玩笑的。”江华觉得欣儿很单纯,有着一颗纯纯的童心,在当今世上,纯真是一种很难得的品质。原来,她的纯只是偃伏在心底。
江华说:“欣儿,你过得好吗?”
“啊?怎么问我这个?”欣儿听着江华关切地问她的生活状况,她低下了头,不想让江华看出她的忧伤。她不知道怎样回答这个问题。说生活好,那是欺骗江华,说生活不好,又带有博得同情之嫌。欣儿迟迟不语,将清源抱着更紧,她的下巴搁在清源小小的脑袋上。
江华说:“对不起,我不该问你不想说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