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妮,江哥不在了,以后没人保护我们。”欣儿好象丢失了灵魂一样,如行尸一样,迈着沉重脚步,进了江华的房间,关上门。欣儿不想说一句话。
曼妮在客厅里哭成泪人。
淡淡的光线,欣儿将地上的抽屉与一应散落的物件重又收拾进抽屉,归回到桌内。手中紧握江华的日记本,又将郑汉良给她的信封夹进日记。
欣儿想,这信封里装着什么?是什么原因让江华在生命的最后要特别托付这件事呢?既然江华让我来做这件事,我肯定不是他想隐瞒的对象。他要让我知道,他怕我不知道。所以才特别关照的。
于是欣儿抽出信封,拆开。信封里只有两页纸。看完这两页纸的内容,欣儿再度失神。哭得太多,没了气力。一张纸页上面是李明达的答应不再骚扰欣儿的保证书,并签着李明达的名,压着手印。另一张是周大力同意离婚的保证书,同样有周大力的名与手印。
明白了,不需要置疑,更无需深想,欣儿完全明白,在认识江华之后,她所经遇的困难一一得到化解,不是巧合,也不是老天眷顾,都是江华暗中安排。欣儿抱着日记,象抱着江华让她贪恋的温暖,她紧紧地抱着怀,不让这温暖消散。她还是要哭,是干哭无泪了,直哭到声嘶血干。
长夜安静,欣儿独坐在昏暗的光线里。四周凝固着浓郁的悲情气氛。这一夜,是属于对江哥的回忆与思念,再无其它了。你全然知道我不堪的过去,你一心要把从这两个男人那里救赎出来。你还会有多少我不知道的付出呢?你的付出是可怜我而做出的同情举动,还是爱而对我的呵护呢?你托郑汉良告诉我的圆满,是什么意思?日记,对,日记里肯定记录着江华的心思。
欣儿急忙展开日记,又合上。她不想在这个昏暗沉闷的空间里以及自己情绪糟糕到了极点时揭开这个秘密。她再有精力为自己预备一份心情。于是,她将两页纸贴进日记。继续合上日记紧紧地抱在怀里。
整个晚上,欣儿没有离开江华的房间。房间里是江华生活过的空间,他在这儿休息,写日记,甚至在这里思想思念。密布着江华的气息。欣儿她闻得到了。就象近距离地感觉着江华身体发肤的气味以及吐纳的气息。
直到天明,欣儿才将日记本放回抽屉。换上一身黑色的衣服。这时,世纪集团的车来了,司机把欣儿接上,去往殡仪馆。
哀悼的乐曲啃噬着每一个人的神经。来悼念江华的人非常多,也包括市长一行政客。
江华的人性之光对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产生过强烈的影响。
欣儿走进追悼会会场,秦芳依然用怒不可遏的目光逼向欣儿。在这里,最伤心的人除了江华的母亲杜玉兰,再就是欣儿。杜玉兰老来丧子,无疑是人间最大的悲剧。欣儿那破败的生命初初地望见希望,又因江华的死而成绝望。秦芳与江华的情感未见得有多深,毕竟相处不久。她不甘心心仪的男人就这么死了,他死了,她的爱成了泡影。她恨,恨江华的绝情,恨欣儿的不念旧友之情介入,并致使江华丢了命。虽然直接的原因不是欣儿造成的,但如果没有欣儿,惨剧就不会发生。
杜玉兰好象还没有恢复状态,不然,她会不会将欣儿的头发揪光呢?儿子居然会欺瞒她去会这个女人,这个女人有什么魔力让从不会在她面前撒谎的儿子学会撒谎的伎俩。
浓云遮蔽着欣儿的心空。江华不知不觉成为她温暖的依靠,她的心正悄悄复苏。爱的字眼就在唇边。她虽是觉得不配江华,但是否可以让爱在不远不近的地方注视呢。如果江华可以活过来,欣儿愿意为江华与秦芳送上祝福。
欣儿心里慢慢地想着。秦芳按捺不住心情,冲过来,双手使劲地掐着欣儿的脖子,发疯一样的摇晃。“你还有脸来,你来干什么?你害死了江华,你是来看笑话的吧。我们这么多人都在伤心难过,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幸灾乐祸呢吧?”
欣儿面如腊纸,这样最好,这是我欠秦芳的。如果不是我出现,那么秦芳与江华会是一对甜蜜的伴侣。欣儿呀欣儿,你真的是克星不成?你自己不幸是你自找的,可是为什么要破坏别人的幸福,还导致江华的生命终结。罪大恶极,罪不可恕。如果秦芳可以把我掐死,我正好随江华而去。如果说,生命是恒久的,死只是生命的空间转化,那么,江华,你会等我吗?可是,当我见到你时,你也会认为是我害死你而怪我吗?
郑汉良刚想出手拉开秦芳,这时,杜玉兰一跺脚,她声嘶力竭地大声说:“还有完没完,你们这些女人,是不是要让我儿子死了也不安宁呀?”
秦芳这才松开手。欣儿连着咳嗽几声,差一点就背过气了。
葬礼完成之后,郑汉良召集大家去了世纪集团的会议室。死者入土为安,那么接下江华的财产怎么分配就成了在场每个人关心的话题。两个副总裁一直在小声嘀咕,其它公司的高管与中小股东也特别想知道公司的未来如何。
郑汉良拿着装有江华遗嘱的信封,他说:“各位,我们刚刚送走受人尊重的江华。此时大家心情依旧无法从沉痛中走出来。不过,死者已矣。我们活着的人应当好字为之。我说好字为之,是因为江华活着的时候不是一个寻常之人,他拥有着巨额的财产,包括我们世纪集团。我接下来要宣读江华的遗嘱,我真心的希望大家尊重江华的决定,特别是世纪集团的同仁,江华永远是我们世纪集团的总裁。”
四下一片安静,都在等郑汉良读遗嘱。
郑汉良说:“好,江华的母亲、欣儿、秦芳,你们都在。还有世纪集团的主要人物也在。我以一个律师的身份向你们宣读江华的遗嘱。我对江华先生的不幸表示沉痛的哀悼。江华是我的朋友,哥们,也是我的领导,我能受他之托,是我的荣幸。”
郑汉良拆开一个信封,郑重地宣读:
“江华先生说,生死由命,富贵在天。我不知道哪天我的生命会突然终结。今天我突然有了这个想法,在我死之后,我名下的财产进行如下的分割予赠。我名下的存款共计为一亿五千万元。母亲拉扯我长大,教我如何做人,一生劳苦,我将其中的五百万元留给我的母亲。这些钱应该可以让母亲安度晚年时光。其它一亿四千五百万元成立爱心基金会。不要以我的名义命名,就叫世纪爱心基金会吧。我拥有世纪集团40%的股份。我要将5%的股份送给我的母亲,表示我对您给予我养育之恩的感谢。我要将5%送给秦芳小姐,对她说一句,虽不能与你牵手,但你真的很好,只能对你说声对不起。不是因为她的出现,真的,爱是要讲缘分的。我要将30%的股份赠予徐欣儿小姐,并由她来接任世纪集团总裁一职。以及我的别墅与别墅里一应私人物品,全部交给徐欣儿小姐。母亲年事已高,她是我唯一放不下的亲人。我个人希望徐欣儿小姐可以代我照看老人家。当然,这取决于她个人的意愿。还有,世纪爱心基金会的运作,我希望由徐欣儿负责,同时,我拜托郑汉良协助她。”
郑汉良读完遗嘱,会场上议论纷纷。两个副总裁脸色非常难看。没想到他们中的一个不能站出来主持世纪集团的工作,却让一小丫头得了个大便宜。这两人显得很不服气。不过出于江华刚没,不便挑头闹事。只有三个女人一直保持安静。这个三人是杜玉兰、欣儿、秦芳。钱财在他们这里都不重要,他们沉默着解读江华的遗嘱,感觉着各自在江华心中的份量。
这个遗嘱太出乎欣儿的意料了。她为江华做过什么呢?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心纠结到了一起。
秦芳猛地站起来,也不顾四下的骚乱,隔着桌子,指着欣儿,她对欣儿说:“江华对你多好,你是哪辈子修来的福气。可是,你却害死他了,他把这么多的财产丢给你,甚至超过他的母亲。你是什么,你就是一个狐狸精,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骚气。是个男人都会被迷惑的。”
欣儿不听秦芳所说的话,泪水一个劲流。她听不进外界的任何声音,她此刻只能哭。秦芳觉得骂太多的话,对欣儿一点用处也没有。她又坐下来,生闷气。
欣儿走到伤痛欲绝的杜玉兰面前,跪下,“妈妈,不管您是否恨我,我都将是您的女儿,您永远是我的妈妈。”杜玉兰掩面不答。
秦芳挡在杜玉兰的面前,对欣儿说:“你行行好吧,你害死了江华,难道还要害死他唯一的亲人他的母亲吗?你最好离得远远的,别在老人家面前出现了,我代江华哥在这里谢谢你了。”
欣儿不会跟秦芳计较。她起身,绕开秦芳,又向杜玉兰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她走上主席台前,对着台下众人说:“在座的各位,请原谅我暂时需要离开一段时间。我非常感谢江华总裁对我的信任。我有心谢绝,但唯恐江华失望。我现在的心情沉重到你们无法想象的地步。我必须要离开一段时间把心情调整好,然后与大家一起将江华的事业继续下去。在此期间,我委托郑汉良先生全权行使总裁的职权,直到我回来。郑汉良是江华最信赖的朋友,最倚重的管理者。这点大家不必怀疑。谢谢各位。”
欣儿说完跑出会议室。两位副总裁面面相觑。中小股东们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