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危情:遥远的救赎 188.无法呼吸

作者 : 蓝调音画

念紧跟着欣儿进屋,只是欣儿并没有向屋子里走,她定在那儿,念便惊怔地看到僵了的欣儿,她盯着桌前看,痛苦至失神,短促地喘,连续性的,持久的。

那里,亮着一盏台灯,台灯光洒下一小片橘红色的暖光。江华的身子陷在椅子上,在暖光之外,看不太清晰。只是在那片安静的暖光里,他的脸苍白而纠结,他的头歪在桌子上,压在一撂稿纸上,左手中还握着一只笔。另一手下垂在阴影里。桌子在靠近门的位置,江华的脸是面向着门这边,因而欣儿第一眼便能看见,脸上遍布着痛苦,他的眉宇间有成片的阴霾……

念的半个身子在屋内,半个身子在屋外。此时,欣儿象是怕惊醒江华似的,轻挪着沉重的脚步,慢慢地走向江华,走到近前,蹲子,将脸尽量地靠在江华的脸上,怎么那么冰?怔怔地看江华,抚他的脸与下垂着的手,好凉呀!

欣儿心里绷的弦“嘭”地一声断了,一个可吓的预示在心里陡然出现:他死了。

不,欣儿不信,看他脸上的表情,如此的痛,又如此的真实。他是睡着了,一定是睡着了。不敢叫了,怕那个预示成真。修长的手指轻触江华密集着忧伤的额头,乱乱的胡子茬,干涩蓬乱的头发,他有多长时间没有给自己修理这些了呢?

泪,一颗接一颗叭哒叭哒往下滴落,口中轻轻柔柔的喃音,靠近江华的耳畔,“江华,我来了,江华,我来了,你睡着了吗?你怎么睡的这样沉呀。”

心情复杂的念走近江华,念握住江华的手,江华的手都有些僵硬了,没了温度。呜呜,念这个男人忍不住放声哭出来。终于,他的朋友江华走了,预言似的准时走了。

听到念的哭音,欣儿仰起被泪水打湿的面,困惑地看着念,“你怎么啦?为什么哭?你能小声点吗?江华在休息。”

念面对一双雾起雨帘的迷茫的眼,那双眼睛曾亮若星河璀璨,神秘而幽深。此时却白的怵目惊心,“江华,江华他死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挽救不了他的生命。”念的嘴角不自主地颤动,上下齿因寒意的突袭而来,不住地乱磕着。心碎欲裂。他象犯了十恶不赦的大罪,根本不可能试图得到宽赦。从来不敢想这天到来时如何面对欣儿,又如何处理这个局面。除了说一声“对不起”,还有就是为痛失友人的声嘶血枯地哭。便再无所作为了。

欣儿腾地站起身,冷声厉色地说:“你胡说什么?嗯,你在咒江华死,是吗?哼——,你安的什么心,江华死了,你能得到什么?”鼻音发出一声冷哼,“还当你是江华的朋友呢,不过如此。江华他好好的怎么会死呢?”流泪的眼里迅即露出敌视的光。欣儿轻轻爱怜地摇着江华的身体,“江华,你醒醒,告诉他,你没有死,你不会,因为你不会丢下你的欣儿独自去了。江华,你快醒醒。”

象是被触及了心里的秘密,念一阵的心惊肉跳,最怕被定了对欣儿觊觎的恶名。非常担心因为心里喜欢她而被胡乱地牵扯进一个莫须有的蓄谋中。既然欣儿不会接受他的情感,也千万别造成恨吧。

欣儿又低子,仔细地去看那个苍白的脸。近百日以来,想他都想疯了。

念伸手,安抚地搭在欣儿的肩头,“欣儿,对不起,我知道你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但是,事实我们真的无法改变。你节哀吧。”

欣儿重又直了身子,阴冷着脸上,惶恐不安,抖擞了一下肩头,厌恶地将念的手从肩头上抖开,男人的手怎么可以碰到她,“什么事实,你说什么事实。”纠结的眉头阴云密布。悲伤的眼神一直向暗沉中陷落。

唉——,念狠狠地低哼了一声,走向门口,房间里压抑的空气让他的呼息吃紧。他真想逃得远远的,放逐天涯,孤苦一生,他能做到,却没有心理承受力在这个场景前呆下去。

欣儿抱着江华的身子,面贴在他的背上,任倔强的泪水肆意横流。她岂能不知道江华已经死了,不过是不敢也不能去证明这个事实,更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意外的失踪,突然相见时,人去尸寒。这让她怎样相信这个无聊的捉弄会以这种方式呈现最终的答案。

“江华,你不能就这么走了,你不能走的这么突然,你绝对不会不告诉我一声就走的,对么?我们说过,我们要相守一辈子的,你不会忘记的。所以,江华,你别吓我,你醒来吧,你看到你的欣儿哭得如此伤心,你心里很不忍,对么?别闹,你太顽皮了,江华。快醒醒吧,你的欣儿来看你了,你朝思盼的欣儿来看你了……”

“不,我的江华,你不会轻易就死的。你的小说写完了吗?你答应给我的未来呢?你把我从桃花镇上带出来,你要给我幸福的,你怎么舍得让欣儿一个人在世上孤独地想你呢。所以,江华,你不能死的,你死了,我也会把你拽回来的。还有,我告诉你,我们有孩子了,再等几个月,她就要出世了,我们一家在口在一起美满地生活,我不求荣华富贵,只求平平安安……”

“念,快帮我叫醒江华,我知道,你们俩合谋好了骗我,快呀,念,告诉江华,我已经看穿了你们的诡计,让他别装了。”

念仰着头,大声嘶叫,“啊——”一只重重的拳头砸向了门,手上迅即流出血。“欣儿,我的心并不比你好受,可是,你这样就能让江华活过吗?如果你觉得能,你就一直这么说下去吧。我知道我有罪,我不想让自己月兑罪,但是,你理智一点好不?”

“理智?”欣儿冷若冰霜的口吻质问念,“你让我理智,我与江华不过5分钟的路程,你却让我走了三个月的时间,你让我理智,你告诉我江华去了云南,去了大山里,写小说,住在渡假村里,好吃好活,还有人伺候。你让我智慧,你不止一次去我那里,将你的房子让我住,还给我带去吃喝的东西,然而你却把我的丈夫囚在这种地方。你让我智慧,你假仁假义地对我大施殷勤,让我相信你是天底最标准的君子……”

念的脸都要烧火了,无地自容地将脸硬硬地别向一边,有些委屈,但他不想辩白,那个女子应该已经遍体鳞伤。就让她的怒如洪水奔泄吧,她不毁灭别人,只能将自己毁灭了。

渐渐地听到哭泣的声音变小了,静寂的屋子里只有那一盏台灯的光缩小如豆。念回首看过去,欣儿在整理桌上的东西。

江华握着笔下,纸上写满了“欣儿,欣儿,欣儿……”无数个欣儿相互牵缠,相互叠加,相互咬合,字写得虚弱无力,笔画走走顿顿,颤颤歪歪。这满纸的欣儿,是江华在生命弥留之际用他的笔呼唤着他的爱人欣儿。江华的口角在流着一线淡淡的血,落在白色的纸张之上,开出一朵绮丽的花。那花似语:欣儿,我的女人,我好不甘心就这么走了,你看我满面的伤痛相子,应该知道我不是因为死而痛,而是因为与你生死茫茫相隔而痛,欣儿,我的女人,我好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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