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儿跪于门前一方青石台阶上,哀求的目光仰望老人面上不可遏制的愤怒与霜冷一样仇视的目光。仇恨象是入了骨髓似的,一旦沉寂的仇恨被这般搅起,每一根毛细血管都成为倾泻的通径。密布在脸上的伤痛让老人面部表情纠结的令欣儿担忧,这无疑加重欣儿内心的负罪感。“妈妈您处罚我吧,我有罪,我有罪呀——”颤抖的声音在此时多么的软弱无力,好似听到脆弱的心,寸寸碎裂。
“哼,”一声冰冷刺骨的哼音击穿胸腔,“哈哈哈,”莫名的冷笑产生强烈的冷在头顶盘旋,连窒息的空气也跟着紧张地发颤。“处罚,处罚可以换回我儿子的命吗?你让我处罚你,是吗?那好,你去死,你去死给我看,我儿子一个人阴间很孤单的,你去陪他吧。哼。”杜玉兰血嘶声枯地大声号叫着,逼迫的神情如此的认真。
“妈妈,可是我死了,谁为你养老送终呀。”欣儿不知道如何表白心情,讷讷地应答着,神情孤单无助。心言,江华,你可以告诉我吗,我怎么做才是对的?难道真的用我的死能换来妈妈的世界丽日晴天吗?
“哼哼,口口声声愿意以死谢罪,真的让你去死,你去又罗织出一个自我解月兑的藉口来,你需要你这个小娼妇为我送终吗?那样,我宁愿在山里喂了狼。你是舍不得我儿子留给你的财产吧,你一百子也吃不完用不完消遥不完。真是牙尖嘴俐,难怪把我儿子糊弄连我的话都不听。徐欣儿,你犯的罪还少吗?我都知道了,神会把你打入地狱的。你这样的女人不配跪在我家门前。哼——,你害了两个男人,又来害我儿子,如今还想着把我这个老太婆的命给索了去。你的心肠真毒,我儿子瞎了眼睛,居然没有看出你是一个心如蛇蝎的女人。怪他眼浊。”
欣儿想,妈妈所说的两个男人应该是李明达与周大力吧。唉,早已尽人皆知,成为众矢之的也是我活该。谁解我心,谁又知我当年的无奈呢?这些事别想能澄清了。
欣儿说:“妈妈,我来不是求你能原谅我的,我知道,若是得到您的原谅,除非江华活过来。但求你能接纳我这个儿媳妇。这辈子,我再也不会嫁人,只求陪您老人家的左右,尽一份做儿女的孝道。”
杜玉兰绰起门边的扫帚,不容分说,劈头盖脸打向欣儿,“你个不要脸的女人,你个狐狸,难道你连我这个快入土的老人你也不想放过吗,我看到你一天,就会早死一天……”什么恶毒的话,杜玉兰都不吝啬地送给欣儿。
欣儿并不躲不闪,比起丧子之痛,她受到的这点皮肉之苦算得了什么呢?打吧,只求打得更重些,更多些。
林美芬本不想掺和这事,但这个傻欣儿不动地方,岂不要被情绪失控的杜玉兰给打死呀,心善的林美芬看不下去,夺下杜玉兰手中的扫帚,“欣儿,你走吧,你要是还不走,她会气疯掉的。她的精神一直不好,医生让她情绪不要太激动,你行行善,好吗?”
欣儿痛苦不堪地扬起脸,看老人的脸色惨白,还翻了几下白眼,欣儿心慌。“妈妈,您别动怒,我这就走。”不敢多言语的欣儿起身退出好远,无奈而不甘地站了一会。
一声叹惜,欣儿心事重重地走出弄堂。真不知道这个死结用一生时间能否解得开。
郑汉良迎上前去,看欣儿头发凌乱,脸上附着划痕,眼神松散而疲惫地垂着,郑汉良有心扶欣儿一把,但还是心有禁忌地缩回手,“怎么?老人……”
欣儿支吾其词,尔后,拭着眼泪,“走吧。”
欣儿让郑汉良将她送到别墅,一路上,沉默不语。
郑汉良知道欣儿肯定被江华的妈妈打得不轻。不过,这似乎就象周瑜打黄盖了,相互愿意。他不便从中劝说。再说,欣儿没有想说话的意思。侧着脸,迎着车窗外情趣高昂三月,寞然神情与喧嚣的春色对峙。
当车开到山间,车窗溜着一个小缝。带着山间花香草味的气息随风入窗。
又有昔时熟悉的感觉在长天夸张的布景下衍生成轰轰烈烈的甜蜜与柔情。还是那种风的柔度,那种味道,一点也没有改变,轻扶额前发发也是这样的恣意。恍若回到江华驾车送她去别墅给清源看病,还有后来的避难。欣儿刚才在杜玉兰的面前紧张到忘记流泪,此时,眼角尽有幸福的晶莹自然闪现。
因为不知道欣儿在想什么,谁知道哪一根弦被触动了呢?因而郑汉良在几次偷眼观察之后,终因看不分明,不解其意而皱眉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