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沉默,暴露出彼此间还未冰释的潜在距离。
欣儿所说的碧落相见与报恩誓言,无疑刺伤相对脆弱的关系。秦芳不自觉地努动嘴角,情绪有点错综,努力调整脸部的表情至平和,她将手伸去,覆在欣儿搁在沙发上的手,轻握。她还想以当年同学时那种包容去安慰欣儿,可心里就有些隐隐疼状的不适感,原来她已经做不到大度能容。
成长经历与情感利益使彼此不复曾经。
秦芳暗想,不能告诉她江华还活着的消息,虽然很多人都在为江华之死而伤心着,包括江华妈妈,可我还是只能佯装作不知。欣儿知道江华未死,她真的可以念及与我的旧情,退出角逐吗?江华回来之后又怎会循规蹈矩地听从母命与我修好?感情的事不由人作主。想象王子会乖乖降临身边,不过是天真撒的谎。
“欣儿,总不能让客人干坐着吧,这不是你的待客之道,有咖啡吧,我已经惯出这个毛病,静下的时候,喝着咖啡,在寂寞中想着江华哥,我陷得很深,也痛及了骨髓。我情愿象你那样,一睡就忘记了所有事。”秦芳说话间,眼眸中闪烁着一丛丛激动的情绪,这不是她刻意演绎给欣儿看的,至少她对江华的情份并不虚伪,也是浓到化不开的稠密。
好象安静的弦被拨动了一下,欣儿抬眼,眼神迷茫,你又如何知道睡又岂能安静无扰呢?睡是可以梦的,梦里也会有落红遍地与哭的雪花。抹去眼边的泪痕,湿了手指。对于情感,我既不攻,也不守,可我真的可以做到顺其自然,水平风静吗?“哦,有的,我去给你煮。”欣儿站起身,这就往厨房去煮咖啡。
“一直去煮吧。”秦芳挽着欣儿的手臂,“欣儿,你还记不记得读书时,我们形影不离的。岁月都把我们给催老了,从我们的指尖漏掉的何止是时光呀。”一些隐含着不便说出口,除了时光之外,应该还有珍贵的友谊吧。或说,即使你不曾与我竞争,你的存在就已经是不可更改的错了。
“你哪有呀,我倒看你一点没变样。现在都是电视主持人了,了不起。要是我站在电视镜头前,恐怕大脑都一片空白了。芳芳,在学校时你就特别强势,敢想也做,胆大心细,所以,你注定会成功的。现在是不是上街都有一大群粉丝追着你呢?”欣儿摆弄着煮咖啡的器具,面庞旁若无人地守在厨房的壁灯光里。
怎么看怎么觉得美,简直就是一个美到极致的安琪儿,连她面上未抹尽的泪水都那么美。秦芳的心里又一次生出既生瑜何生亮既有你何必有我的叹惜。“我呀,不过是靠卖嘴皮子的江湖艺人,是艺人也是俗人。比不得你,世纪集团的总裁,从头到脚都是光环。要不,我们换换,舍得吗?”秦芳爱怜地触了触欣儿的额发,“从哪个角度看你,都美不胜收,我还没有动刀动枪,我败下阵来了。”
欣儿知道秦芳话中的意思,截住她的话,“打住,也许你把当成你的对手,可我从不曾将你列入到对手的行列。且不论你我是否是剧中人,你觉得爱是可以争取来的吗?宝姐姐嫁了宝哥哥,她真的能得到一颗红心吗?我觉得她的悲并不在咳血而死的林姑娘。你是一个聪明人,应该知道,胜败并不取决于你和我。我何谁都不争。”
“我和谁争都不屑。”秦芳接着欣儿的话说,“就知道你要说这句,你在火堆边烤暖了身子,然后大义凛然地离去。你呀,总表现出高风亮节,而我只能做那个跳梁小丑。小丑就小丑吧。欣儿,其实我很矛盾,基于你我的这层关系,剑拔弩张真的不是我的初衷。”
“又错,我是守,你在攻。我说了,你的精力用错了地方。你说说,三丈之上的神灵看到我们两个俗人在这里说一些空洞没用的话,会不会微笑。神灵会说,你们这两个小丫头,你们的命运都操纵在我的手中,你们妄揣我的旨意,罪不可赦。”撩了一下眼帘,欣儿轻笑。
“唉,去过世纪集团了吗?听说现在窝里斗呢,国人的通病,自私自利。几次通知我开会,我都没去。懒得与这些小人掺和。”秦芳说。
“你可以不去,但我不能不去呀。尽管我不愿意与他们打交道,可是,能让他们改变集团旗号吗?那么你与我都成为罪人了。我今天刚回来,汉良说集团正在召开罢免与选新会呢?亏我去及时,我也不知自己哪来的胆量,居然敢站到台上冲出满会议室的人大声说话,搞得象一个精于算计与周旋的企业爱似的。我是被逼的,我当时目光看向前方,远处,江华在笑。”欣儿回忆那一幕。秦芳心弦拧紧,最终,嘭的一声,断了。
“你看见江华哥了?”吃惊地问。秦芳以为江华出现在会场,三缄其口的天大机密,却早就天下皆知。她双眉紧蹙,大脑向空白过度。
“说什么呢?江华已经死了,死了的人怎么能复生呢?我只是说幻觉。”欣儿看了一眼表现失常的秦芳。虽然作出拱手相让的姿态,心里还是无法坦然。反正现在很混沌。
听完欣儿这么说,才感到后背已经起了一层细密的汗。“哎哟,难受死了,欣儿,我们解开心里的疙瘩吧,否则,杯弓蛇影,小心翼翼,好奇怪。”
“我们之间有结吗?”欣儿问。
“狡猾,非要我主动承认吗?你知道我秦芳是喜欢快意江华的生活”扁了一下嘴巴,“快点煮咖啡吧,我嗓子都冒烟了。”
“是快意江华,还是快意江湖?”看似心不在焉听着的欣儿,逮住了秦芳的话柄,“一再地在我面前挑衅,是觉得我好欺负么?”嘴角一直勾起善意的笑。
“你就让让我吧,一点面子都不给我留,嗯?”摇着欣儿的胳膊,秦芳撒起娇来。
两人品着咖啡,咖啡那种特有的香气让回忆变得温醇,一会哭,一会笑。
后来,秦芳提出要参观一下豪华别墅,欣儿陪在她的身边。走进江华的房间,秦芳呼了一口气,“原来江华哥住在这里的呀,说起来我这是第一次来此。”
秦芳总算没有把话说得太过直白,却惹得欣儿跟着抹泪,在江华的屋子里,同时站着两个深爱江华的女人,欣儿感到别别扭扭的,胸口有点闷。
秦芳无法得知江华与欣儿间情感的细节,包括那个不可思议的梦的补偿。她对于江华与欣儿的感情,还是认定为江华出于对欣儿生活的不堪而生的怜悯之情,出手相助也是出于同情。再有,就是一时莽撞地贪恋欣儿的美色。还未达到纯粹的情感高度。毕竟欣儿的经历太过离奇,也太过草率。不信江华会毫无顾虑。
而对于感情的事,秦芳原来也做不到豁达。
两人各怀心思地想着与已相关的心事。
秦芳不经意地将桌上抽屉拉开极小的一条缝,她看到那本精致的日记本,好象闪着蓝色的神秘光芒,她不便打开日记。可是,这本日记里记着什么?秦芳心生好奇。
恰在这时,秦芳的手机响了,显示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秦芳有所顾虑地接通电话,她心里一直担心是钱幽游换了座机打她。她此时并不想理会其它事。电话接通后,她屏住声息。
那端传来一个女人大声说话声,“喂,你是秦芳吗?”
“是我,你是?”
“我是凯撒琳娜夜总会的服务员,你的一个朋友在这里喝醉了,还闹事,要不是我们保安拦着,他肯定会被另一拨客人打死的。他已经喝得酩酊大醉了,也把我们的包间砸得稀巴烂,我在他的手机里找到你的电话,你快来把他带走吧。否则我们只能把他交给警察。”
“什么什么,我的朋友,我有这样的朋友吗?他长什么样?”
“长什么样呀,我看看,长得一副痞子样,不好惹的样子。”那边领班说完,秦芳听到钱幽游含糊不清的嚷嚷声,“酒,给我酒。”
心里暗笑,这个家伙肯定心情不好去灌酒了,关我什么事。秦芳关了电话。
“怎么了?”欣儿问。
“也没什么,一个朋友,酒喝多了,夜总会的小姐打电话给我,让我去接人,不然就送警局。这简直就是……”秦芳不耐烦地说话间,悄悄地用臀部将抽出一条缝的抽屉给合上。
“芳芳,你还是去吧,哪怕是一个熟人,能帮人家就帮一下,当真被送到警局,可是要留案底的。”
犹豫了一下,如果说事出有因,那这个因就是自己未播那条新闻而引起的,得,尽管不乐意,还是还他一个人情,不然明天的会上肯定会让这个家伙没轻没重的话伤到。“行,你还是一副菩萨心肠。那我走了。”
欣儿送秦芳上车。秦芳车开出欣儿的视线后,她停下车。她拓下的别墅钥匙的样子,手中拈着那块小香皂,不知道如何把它变成一把钥匙。先不管了,将手中的香皂包好放入包中,继续开车向市区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