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幽游抢过话把,这若再让秦芳这么胡说下去,他堂堂的一个从事新闻工作的具备高尚的职业素养的男人名声就彻底地与西门大官人同流了,“所以,你能不能不这么看我,”早就被看得毛骨悚然的钱某人很讨厌这秦芳锋芒毕露、寓意深刻的眼神,“你甭给我戴高帽子,俺受不起。你把俺当成什么人了?俺不想做戴高乐。”小小的幽默也未见就能缓解面上的尴尬。
被秦芳冷眼打量得受不了的钱幽游,阴阳怪气地作出无谓的表情与小的肢体动作。
秦芳从鼻腔里轻哼出一声,温和一笑,象审视一件出土的千万年前古人用过的陶器一般稍稍凑近钱幽游,“你想让我把你比牛郎,可你比不上呐哎哎。你充其量是哪吒,葫芦娃,武艺再精,不过是个幼稚的孩子。”
“切切切,唱戏呢?刘海砍桥,你够幽黑(默)的。嘿嘿,我自认为我对你一往情深。”
钱幽游说到这里,秦芳配合地呕了一声,似乎恶心得要吐,秦芳细长的中指指向钱幽游的眉心,钱幽游以斗鸡眼的怪样看着那根细腻如葱晶莹爽洁的玉指,心里馋得痒痒的想吃下去,他并不缺少想象力,生理上也发生不小连带反应,没办法,谁让自己对她垂涎呢,“钱某人,你也见识过我对于不正经的男人是如何扇耳光,你如果不想在你人生的记忆中留下被女人扇耳光的经历,你最好嘴巴放干净一点。”
玉齿一启,温柔尽失,钱幽游大失所望地说:“我知道,你今天是故意找我的不自在,你,徐欣儿,李明达,江华,你们之间千丝万缕的关系,注满深情的三千红尘,怎么就没有我什么事呢?好啦,时间不早,而人性的话题太大,改日,改日我们可以好好深入地就这个话题探讨一番,等我做足了功课,我钱幽游会在你这儿为天下男人讨回公道滴,现在,工作。”
“公道?”秦芳拽下束发的黑皮筋,晃了晃她那一头长发,“怀公心讲公道,道是什么,道就是路。你连路都走不正,就别在我面前装什么绅士了,把嘴角的口水擦了,别让人笑话。”
钱幽游窘得面红脖粗,可是又无计可施,在秦芳这儿他一直都是很被动。抹了一下嘴角,是好象有些粘稠的液体。有点失去理智,气急败坏地瞪着秦芳,连头发都似乎要直立起来抗争,擅抖的手毫无自信地指着秦芳,“说不过你,真是牙尖嘴利,你属鼠的吧,太刁钻。难怪到现在还没有嫁出去。赶紧准备晚间直摇吧,将陈市长参加下午活动的新闻放在头条。你可别再给我出什么妖蛾子,我再也经受不住打击了,那样我这个代组长恐怕咸鱼再翻不了身了。你是大角,求求你了。以后你别再跟我玩突然失踪,你突然失踪,我找不到你,打你的手机已关机,你再不来,我只能跳楼了。”钱幽游站起身来的同时,悄悄地将桌上的杂志合上,很受伤的他很不爽地想溜之大吉。
这些细小的动作被一一收录到秦芳的眼底,“没有那么严重吧,我可看你是稳坐中军,一副大军风度。你手中翻着画报,听帐外鼓声震天,真有泰山崩于前而心不惊的气度。”
“那是,”钱幽游受宠若惊地捋了一下公鸡发型,“我是谁,我有分寸。”
秦芳掏出手机,怎么关机了呢?大概是误碰关机键了。重新开机,“我自从进了新都市电视台,从未误过工作时间。如果你没有事的话,我就不送了,因为在让我上直播前最好别再看到你,这样我的情绪会象上坟一样低落。还有呀,以后看美女的照片,最好躲在厕所里,那里不易被人发觉。否则,别人对你的印象会大打折扣,善意的提醒。”
钱幽游撇着嘴,以他的观察,秦芳身上的变化是两年来鲜有发现的,她不再那么整天的凝重加沉重,她甚至学会用一些幽默的言语与他过招。这就是进步呀,是因我吗?钱幽游心里偷偷地过了一遍,越是如此,看秦芳的面色还真如展开的花颜,不再花瓣合抱,逢谁都不开,“我那是在看吗?我只不过胡乱地翻翻,”钱幽游扁了扁嘴,转移话题,“你现在情绪不好吗?我得想办法补救一下,这种状态是不能上镜,不然观众还以为又有哪位人物与世长辞呢。”
钱幽游将坐位让给秦芳,秦芳不爱搭理地去案几上冲了杯咖啡,这个下午由于去展览馆而没有喝成咖啡,破坏了她的习惯。手指勾着杯环,秦芳走到那扇大落地窗口,夜幕即将慢慢合上,目光侧向西方最后的亮色,不觉感动,江华,我的世界,你的存在,会是虚构的意象吗?想着想着,无法预料的忧伤,遽然而至。
身后的钱幽游继续说:“我给你说个段子吧,准保你情绪高昂。”
得到秦芳的回答,“没兴趣听。”秦芳很懊恼,临窗之时,好象听到红尘深处的声音,不错的意境,被不知深浅的家伙钱幽游给扰了兴致,他为什么还不走。
钱幽游继续说:“妻子外出讨债,几个月后却空手而归。老公骂道,你真无能!妻子不服地说,我虽然没有要到钱,但老板的孩子被我扣为人质!老公大喜,问道:人呢?妻子一拍肚子,说:关在里面了!”
秦芳轻咳了一声,抑制着不笑。
“想笑,为什么不笑出来,虚伪。“钱幽游说。
“无聊。”秦芳回敬他一句。
我不信你能克制住,且听听这个,钱幽游说:“某女做梦都想穿越成为绝世美女,某日终于穿越成功!急切间揽镜自照,看看变成什么模样。真是眉黛春山,秋水剪瞳,笑若百花盛放,动如风摆杨柳。正在心痒难耐之时,忽见一彪形大汉从楼梯口探出头来!眉头紧锁喊道,嫂嫂下来,武松有话说!”
秦芳手捂着嘴巴,忍不住笑了,笑得后影都在颤抖。钱幽游得意地凑近秦芳,“我还以为你是画中人呢,只会冷漠不会笑。看看,笑了,多好。”
“去去,一点也不好笑,我不过是想到其它事情,有你什么事。”秦芳的脸色冷了下来。
“我让你开心一笑,你也回敬我点什么吧。难度不大,下午你与世纪集团的徐总裁,李明达,你们三人在掐些什么?你与徐欣儿是同学,而李明达是你们的老师。你们之间再起恩怨,不妨跟我说说。”钱幽游是搞新闻的,嗅觉功力不俗。
“想知道吗?”秦芳问。
“当然。”钱幽游答。
“得寸进尺,无可奉告。送你这八字。”秦芳放下手中的杯子。“钱代组长,你可以出去了,我需要更衣化妆,准备晚间直播节目。您如果非要作一只好事的黔之虎呢,那我只能以妨碍工作为由去你的台长老爸那里告你的刁状了,您真的想这样吗?”
“哦,原来如此呀,好,鄙人就不打扰你了。不过我有一事要弱弱地提醒你,是那把钥匙,你可要慎用,别一失足成千古恨。”钱幽游诡异地看着秦芳,暗指那把他帮着配的钥匙,大概是想请功吧,所以才提醒一下子。
秦芳嘴角轻扯,她知道钱幽游不会相信这把钥匙是祖上留下来的谎话,“你什么时候变得一副菩萨心肠了?快滚吧,不然惹了姑女乃女乃上节目,责任你担得起吗?”
将钱幽游逼出房间,秦芳关严了门,拉上帘子,换好衣服,将那把钥匙从包里搜了出来,仔细地对着灯光瞧了又瞧,然后珍重地放进衣服口袋里,一想到很快就可以偷到江华的日记,知道不为人知的重要秘密,心里不免产生胜利者的疏狂。她一边走向直播室,一边心里掐算着去别墅下手的时间,当然越快越好,不知道晚上欣儿会不会去别墅,要不就定在今晚,下了直播节目就去。
踏着短促的节奏,秦芳的心里升腾起充实的幸福。
新闻直播开始时,欣儿与郑汉良谈完工作上的事。世纪集团的员工该全走了吧,偌大的一幢大楼耸立在夜色如瀑中。欣儿站在公议室一面临街的玻璃窗前,城市的灯火次第点亮,她在想,哪一盏灯火是为我而守得亮呢?
郑汉良要了两份盒饭,捧着进了小会议室,“总裁,我们吃饭吧。”
将盒饭放在会议桌上,郑汉良打开超大屏幕的壁挂液晶电视,“新都新闻里肯定会有下午的活动。大凡有市长参加的新闻,一定会成为头条,这是政治需要。总裁,看看你出镜的样子吧。我一般不怎么看新闻,太假,政治味太浓。除了这些,就是张家死猫李家死狗,乏味得很。我还是喜欢看凤凰卫视的时事分析一类新闻。”
欣儿无所谓地低头吃饭,并没有答郑汉良的腔,只要给她时间,她就会跌入到寂寞的心湖中,掬弦而歌,听心湖之上带着沾水的柔情桴水而过的离歌,细数着三生。江华带给她的那份漫不经心的温柔在不远不近的地方踯躅。
电视中新闻直播正式开始,镜头对准一身复古意味改良的旗袍的蓝色衣着的秦芳身上。看到秦芳入镜,郑汉良心里闪过不好的预感,突然有些后悔打开电视。扫了一眼安静地挑着米饭似无意识又似若有所思的欣儿,郑汉良皱紧眉头,眼盯着电视,余光却关注着欣儿。心中默念,秦芳秦芳,你最好留点口德。
秦芳开腔,欣儿抬头看电视,秦芳真漂亮呵,那是她的同学兼好友,大学里的死党,好象从来都没有恨过她。秦芳曾经给过她正确的指点,但是她放弃朋友的召唤,执意要为爱撞个头破血流。
电视里的秦芳说:“各位观众,欢迎收看新闻直播节目……今天下午,历时两年兴建而成的新都市展览馆正式开馆,这也证明了新都市展览业迈入新的高度。首次开馆迎来一场大型慈善义买活动,新都市市长陈丛林亲自莅临现场,会新馆开馆剪彩,并高度评价我市慈善事业……”
切入到会场镜头,郑汉良希望这条新闻很快地跳过去,而欣儿也会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