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纪集团大厦总裁专用电梯前,郑汉良立在欣儿之侧后一点的位置。这样的层次很有分寸地突出总裁地位的不可超越。他象深受韩日绅士文化教育,非常注意长幼尊卑间的关系。他这么一本正经、不苟言笑地随时可以找准自己的位置。他这个总经理直接集团掌管人事与经营大权的高层的言行自然会影响到除两个副总裁以外的其他人。因此,在欣儿与他走进集团大厦后,遇到的员工,都会友善地浅笑,尊敬地浅施一礼。
方孝金与沈学银两人注意到欣儿与郑汉良在等电梯,这两人相互鼓动着走近欣儿。立定,见眼前的两个根本当他们为无物,目光只盯着电梯未打开的门,好象那门上暗含着什么玄机。方孝金确实有话要说,先装腔作势地咳了一声,“嗯咳——”然后动了动他那绿豆粒大小的眼睛,试图引起欣儿的注意,令他意想不到的是欣儿没有作出任何姿态上的调整,整个就是纹丝不动。想让欣儿将伸向迢遥之地的思绪收回来,凭方孝金,难。而郑汉良却效仿欣儿,依旧心无旁鹜的姿态。
方孝金晃了一下瘦得皮包骨头的脑袋,嘴角上有上扬的邪气。以他良好的自我感觉,受到冷落令他很不爽。以老谋深算著称的方孝金按压住心里不平静,他想,不是你不理我,我就不说出了,于是不急不缓地继续道出他非说不可的话,“那什么,有件事,我不知道是传闻还是事实呀,听说你同意参与市政府的安居房建设,有这回事吗?”
依旧未得到任何响应。由于之间隔着郑汉良,方孝金看不清欣儿面部表情,猜不透欣儿因何不理不睬。他只能看到欣儿手里搭着被雨水浸湿的外套,婉约的身形,石化般的站立。他想,莫非是因为刚才受到江华妈妈的欺负,当众出糗,于是怨气难消。方孝金经络骨髓清晰的瘦脸上发暗的面色又恢复晴朗,估猜着欣儿大概是被搅得神智不清。
方孝金提亮嗓门,回旋世纪大厦大厅三周的声音足够令他自己的心胆震动,“我还是不是世纪集团的副总裁了?”令他失望的是,即使这样,欣儿还似冻僵在原处。
跟在方孝金身边的沈学银见一向效仿“忍者神龟”的方孝金受到冷落,这是他应该有所作为的时候。玩横是他的专项。沈学银拨开郑汉良,他直接面对欣儿,“别装聋作哑,方总裁跟你说话呢。”
郑汉良赶紧侧身插到欣儿与沈学银之间,沈学银就是一个有名的无赖,别让他对欣儿动手动脚,郑汉良固然是一个书生气质,但书生身体里并不缺少勇气与无惧,他横眉立目,“沈副总裁,仗着你是男人,想动粗吗?先冲我来,这儿场子摆不开,而且会让员工看笑话,不如我们换个地方,我早想领教你这身肥肉了。”
“老子动粗又怎么样了?换什么地方,老子看这儿就刚刚好。郑汉良,你算什么东西,只会摇唇弄舌,说白了,不过是我世纪集团养得一条狗,郑总,郑肿,你肿啥呀?我看还是叫你郑狗狗。江华死了,你小子是不是很失望呀,江华没有分给你股份,也没有给你留一笔遗产。说到底,江华也把你当作一条可得利用的狗,不待见你。你现在又神气起来了,摇着尾巴跟了新主子。你小子不会已经钻过她的怀了吧。妈的,要不是你的存在,世纪集团早都被我们……”沈学银最后欲言又止,他所说的话充满了对郑汉良的人格讥讽。
他与方孝金对视了一下,意思说,怎么样,还得靠我来治他们。
见郑汉良宁死不屈地挡在他的眼前,沈学银举起肉嘟嘟的大拳头,横在郑汉良的头顶。对此,站在一边方孝金冷笑着不予阻挡。打吧,养着这一身肉不就是用来铲除异已的吗?
场面危机四伏,一触即发。欣儿还似梦游一般。真不知道她在哪世的梦中循径续芬芳。
沈学银的拳终于在未下垂的时候,手腕子被另一只手象铁钳一样的手给牢牢钳住。那只手气力太大,尽让沈学银的手挣月兑不得,拳都握不紧了。这个半路杀出的程咬精就是的李武,特种兵出身他,对付几个象沈学银这样外强中干的草包不成问题。
两人较量手劲,沈学银自知一身肥肉的他终不是一身肌肉的李武对手。他深知李武深得江华的器重就是因为他特种兵的身份。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又无脸败阵而逃,于是沈学银阴狠地大叫:“你他妈的不想干了吧,你算哪个粪坑里的石头?我他妈的马上就能开除你。”说完,向李武挤眼示意,意思说,对不起,你松开,我饶你不死,或许还可以给你一些好处。
李武翻过沈学银的手腕,痛得沈学银脸部肥肉抽搐,一时站立不稳,向左向右挪步时踩着了方孝金的脚,方孝金痛得面色剧变,好不容易抽出脚,“哎哟哟,好痛。”就地蹦得老高了。
“你说了不算,可能你还不知道,我是总裁的保镖,新任命的。我的工作就是任何对总裁不敬的人,我都有义务让这个人付出代价,你记住了。别当你是副总裁就可以为所欲为,在总裁面前,你最好放规矩一点。不然,你的手腕和脚腕极容易受伤。”李武说完,歪着脑袋,鄙视地瞪眼看沈学银。他这个保镖身份从内定变公开,正式确立。
“小狗日东西,我操你大爷,小心我剁了你。”沈学银见求和不成,又放狠话。当李武手中再使劲时,他又痛得哇哇乱叫。
郑汉良挥手让李武松作罢。
获得释放的沈学银揉着手腕,火往上撞,他向李武晃着近乎痛至麻木的拳头,“好呀,这世纪集团成什么了,武斗场吗?那好,我他妈马上叫一帮兄弟来,我要大开杀戒,把你们几个小毛人全部摆平了,省得费周折。”说得锵锵有力,荡气回肠,可当他与李武坚毅的目光相对接后,有所恐惧地收回目光。
“够了,”方孝金一声断喝,“该出手时就出手,不该出手时,你出得什么手?不嫌丢人呀?用点脑子好不好。是你动粗在先,不占理。我们要以理服人,打架,还用动手吗?买飞机大炮,找个地方大干一场,那才痛快。”其实他的这番激烈的言词都是说给欣儿听的,只是说者有意,听者无心。
沈学银无辜无比地回望方孝金,心说,我被欺负了,并且是为你出头的,你怎么着也得安慰我一句呀,我为了谁呀。
“徐欣儿总裁,你一语不发,是不是默认让世纪集团来一场火拼呀?世纪集团现在已经千疮百孔,如果徐总裁想多出事端的话,那我们奉陪到底,就算倾家当产,鱼撕网破,大不了大家两败俱伤。”方孝金煞有介事地说,话中暗含杀机。
郑汉良不无焦虑地看看欣儿,他可以看到她的侧脸,好象捕捉到平静的笑意。令郑汉良困惑,这边都大打出手了,她还真能沉得住气。已经让两个副总裁威风扫地,你倒是发一句话,见好就收吧,真的撕破脸,出现内讧,真刀真枪的干上,集团会随之垮坍了。
电梯是何时停下,谁还关注这个。电梯门开着,欣儿也没进电梯。她在想什么?是效法唱空城计的诸葛亮,站在城楼观山景吗?没有人能猜得透。莫非是在考验大家的耐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