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良,欢迎你来做客,坐吧。”欣儿虽然用很程式化的方式招呼他坐,却未见郑汉良的压力有丝毫释放。拘紧出现在一个斯文且社会阅历丰富的男人身上,视觉效果看上去挺不协调的。郑汉良算得上是文武全才的男人,英俊,洒月兑,难得一见出现怯场的低级。
郑汉良对于自己在任何场合的表现都相当苛刻,虽然自己并没有乱了分寸,可还是明察秋毫地发现自己表现得不够流畅。他替自己鼓劲:我是郑汉良,我是郑汉良。可就是找不着那种叱咤商海的感觉,额头上好象顶着一个随时会爆炸的雷,要命的汗水暴露心虚的底细。
生活中往往是因为某些事件太过太意,才会出现紧张。比如此时,郑汉良摆月兑不了上门女婿等着岳父母审核过关的想象。力拔山河气盖世的英雄形象全被憋脚小女婿的形象所替代。这种念头一起,严重影响了他的正常发挥。
慧如说:“汉良,热吗?”许是看到郑汉良额头上晶晶亮亮的汗了,这里唯一会成为老虎对郑汉良构成威胁的就是女儿,“欣儿,你是怎么回事,你虽然是总裁,可汉良甘心人下辅助你。看你把他欺负成啥样了?”
慧如点出了郑汉良的拼命掩饰的尴尬,郑汉良觉得自己那一点可怜的心思暴露无遗,收更不安地乱跳。脸上却陪着笑,这回腼腆的象个小媳妇。打死也不敢再偷看欣儿。
欺负,谁欺负谁呀,没看出来,徐长峰说:“论道行,郑汉良不在我之下,什么世面没见过?当年,世纪集团实控者是江华,而幕后托盘的就是郑汉良。郑汉良那么容易欺负吗?不过是觉得来我们家讨碗饭吃,怕是欠了这份人情。是凡君子,就怕这个。汉良,你刚才说你的家在新加坡,那好,从即日起,你就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我批准了。哈哈。”徐长峰很有意味地向慧如挤了挤眼,然后,两个人都齐齐地向目光看向欣儿。这个差强人意的理由也算为郑汉良稍稍解了围。
欣儿装作智商很低,全当是过耳之言。谁又能体会到她心里对于江华的那份深情始终不泯呢?郑汉良固然优秀到无可挑剔。可是江华是她灵魂拯救者,守护者,爱慕者,她错过,严重地错过,但当她对的时候,心里那个神圣的位置再也不会轻易让人。
“我冤死了。”欣儿孩子气地说,然后找座位坐下,多余的动作皆是为了转移大家的注意,“哇,这些菜可都是我爱吃的,伟大的妈妈,您的母爱终于泛滥了。”欣儿难得一现地笑了,故意做出的轻松,掩饰痕迹明现。笑,对她,太不现实了,其实是挤出来的,做作出来的。而且今天,大街上狂追那个貌似江华的家伙,心伤又被剥开,痛苦的脸上敷上一丝笑,会不会有些凄凉呢?
徐长峰揽住慧如,好象天伦之乐正在逐步回归。因为看到欣儿学会笑了。如若郑汉良当真成了徐家的女婿,岂是一个美字了得的?他们心里看到希望,觉得值得一笑。事情简单到只要欣儿点头的份上,男人不嫌,欣儿又何弃之有呢?郑汉良这样的男人肯定是上帝精心为他们的女儿准备的安慰大奖,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
郑汉良跟着笑了,这该是他第一次看到欣儿试图回归天真的笑,笑是她脸上绽放的最美丽的花。他喜欢,所以他笑。
气氛终于缓和到可以围坐在一起吃饭了。
吃饭间,徐长峰说:“听说你们正筹备市里安居工程的事,是吧?这个工程可不小,据我所知,政府有意愿将它打造成城中村的计划。刻意将地点安排在偏市中心的位置,不但要让穷人有房住,而且还住在寸土寸金的地方。用土地交换贫富之间的矛盾。”作为地产生意人,徐长峰虽为初来乍到,但对于市场信息的掌握有着特有的敏锐度。
欣儿入下筷子,因为听到徐长峰说的信息比陈市长当初交待的还要详尽,不知道是不是有道听途说的嫌疑,比如城中村的构想,这个提法比安居工程更为意识超前,不象是编纂。“爸爸,你的消息真灵通呀,在哪儿听来的,可靠吗?”
郑汉良也觉出好奇,“对呀,徐叔叔消息灵通,听得我也是非常诧异,而且城中村计划提法新颖,绝不象有人错放的烟雾弹。这应该很象政府的规划手法,所以,我愿闻其详。”
“啊?你们连这也不知道呀?”徐长峰吃惊地左右看看,“我知道的也只是皮毛,一些商场上的旧友听说我来新都市了,就透了点风声给我。不过现在可能会有变数,我听说全市的房地商都对市里指派世纪集团出来操盘表示出了不满。虽然安居工程不是块肥肉。可是在肉类紧张的情形下,肥瘦都是一块肉。谁都想咬上一口,沾点晕腥。我想,政府会采用招标的方式确定开发商,以平息各方的不满,这是一惯的办法,也符合政策需要。也有可能采用联合开发的方式,大家都分得一块蛋糕,堵住各方的嘴。地方政府是什么,就是一个大家长。子儿们赚了钱回来,分给家长一些。所以,我们长峰集团也有机会参与到其中。”
“爸爸,”欣儿脸色变了,这个工程是她证实自己地位,也是跟两个副总裁切磋成败的重要砝码,还有,她从未为江华做过什么,她需要用实际行动回报江华,哪怕是死了的灵魂,“您跟着起什么哄呢?您要针对你女儿开战吗?”
慧如从旁说:“欣儿,爸爸怎么会向女儿开战呢?你想多了。”
“欣儿,你说的是什么话,怎么叫我向你开战?我能向我女儿开战吗?因为这个项目太大了,世纪集团能一口也吃不去。据我的策略部调查,新都市所有的房地产商都在觊觎着这块地皮。你能容得下别人,难道容不下你的爸爸吗?你说,我长峰集团不从中分一杯羹,那么岂不落入旁人碗里。你这孩子,虽然你坐在总裁的位置,毕竟社会经验尚不足,这点你需要多向郑汉良学学。”徐长峰觉得欣儿过于幼稚,性格也变得孤僻,“现在的情形是我长峰集团即使不参与其中,也改变不了局面。”
慧如如坠云里,接着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郑汉良欠了欠身,“会有这么严重吗?政府是倾向于让世纪集团的呀。市长还特别请欣儿总裁讨论这件事。也正是看中了世纪集团的信誉与企业的规模。如果是为了平复各方的意见而让各路诸候都分一块利润,那岂不是走上计划经济的老路。而招标的方式,又会有哪家企业有这么大的胃口?除非全市的地产企业联手成立一家超级集团公司,才可以与世纪集团抗衡。但是,这对于都想做老大的地产商来说,恐怕只会是美好的愿望吧。”
“是啊,汉良不愧是商场奇才。分析透彻。会不会有另一种形式,由世纪集团为主操盘,各家地产商集团投资。现在很多地产企业都按兵不动,其实是想伺机而动。只要有利可图,就会闻风而动。不要忽视了市场的能量。如果你们与市里达成协议,那这事也就过去了。没有人愿意与政策为敌,毕竟还要在这一亩三分地上混。世纪集团与市里没有达成字面上的协议,总会有人心有不甘,出来囔囔。”徐长峰说。
“哼,世纪集团志在必夺。爸爸说他们闻风而动,不过是虚张声势。地产商们如今最缺少的就是资金,他们手中的钱全在他们屯集着房子上,而他们是绝对不舍得吐了口中的肥,而去捡块骨头啃。银行银根进一步收紧,对于大宗贷款更是慎之又慎。真的到了招标举牌之时,肯定应者寥寥。那个场面会非常的滑稽可笑。”欣儿蓦地站起身来,如同她站在发言席前面对全休股东说话那样严肃与审慎。
眼前的三个都不约而同地注视着欣儿,柔弱的小女子怎么突然变身成为悍将了?看她的样子,如临大敌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