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不想看到他们明来暗去、含沙射影的较量,无论是站在妻子还是母亲的立场上,这都是最刺心的伤害。慧如一手拉着欣儿,一手牵着清源,“走,我们三个回屋说话,你爸他坐地成魔了,我最讨厌把家搞得象战场一样。”
欣儿被妈妈的哀伤所触动,于是她将捏着妈妈的手用力地握了握,“妈妈,对不起。”
“你到底是解决矛盾,还是制造矛盾,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呢?你在分裂这个家。有什么话为什么不能当我的面说呢,非要偷偷模模地回房间说,怎么,想孤立我吗?”徐长峰不屈服的声音自走向卧室的三个人身后炸开,眼见三个人的背景并无停留的意思,徐长峰眼里闪过丝丝不耐之色,“我告诉你,你也很讨厌有人在家里拉帮结派。”本想从欣儿这里套一些世纪集团的商业动向,不料被慧如搅了局,踌躇满志的他期待众星捧月的待遇却受到了挫折。他是为了谁在外面拼命呢?谁又该为他的成就呐喊助威呢?男人追求事业上的成就有罪吗?
走到卧室门口的欣儿回望灰头土脸、怒气无法消歇的徐长峰,满足了他的好奇,她说:“爸,世纪集团会倾尽全力拿下这个项目,不管是谁,挡在我世纪集团的战车前,一律马踏而过,必须粉身碎骨。您是否应该权衡一下您的实力,是否可以与五百强经济实体企业世纪集团抗衡?我怕真到了那天,纷崩瓦解之时,您的心承受不了从天而降的打击。这不是危言耸听,对于成功的渴望我胜过你,我甚至是带着信仰的纯粹,包括献身精神,呵呵……”欣儿云淡风轻、胸有成竹表情,很是让徐长峰捉模不透,眼底滑过一丝丝惶惶不安之色。不等徐长峰作出回应,欣儿进了卧室,关上门。
“欣儿,你真的要与你爸拼个你死我活吗?”慧如担心地看着欣儿,她不希望家庭受到商业的竞争影响。
徐长峰稍想了一会,合理的商业竞争怎么看上去象要拔刀相向呢?感觉问题变得不象他想得那样乐观了,欣儿虚虚实实之间好象布了一个精心运筹的迷魂阵似的。于是,他走到卧室门口,拧门,门被从里面锁上了,“唉,我说,欣儿,你出来,你们是怎么打算的,你们是想孤注一掷,拼个你死我活吗?跟爸爸说说,有什么跟爸爸藏着掖着的,你别忘记了,是爸爸养你长大,是爸供你上学。”
卧室的门猛然打开,“爸,这是商业竞争,您想从我这儿探听虚实,这算不算是耍无赖呢?让我透露我的底牌,那您就不觉得胜之不武吗?有句您听说过,强龙难压地头蛇,您初来乍到,步子别迈得太大,Becareful(要小心),therearemines(有地雷)。”嘭,门又关上。只是欣儿那幽深的黑眸中有诡异的痕迹。
“mines?”徐长峰哭丧着脸,费解地重复着这个英文单词。寒意散落在身边,心里一窒,呆怔一会,才缓步踱回到沙发,明明胜券在握的,计划也天衣无缝。即使拿不到项目,也不至踏响地雷、粉身碎骨吧?“这个死丫头,”徐长峰低声说,“你那点小心眼,能瞒得过你爸?嘿嘿……”可是他确实被欣儿吓着了,所以,他佯怒地睨一眼那扇关起的卧室门,后又毫无主题地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电视上正播着秦芳的新闻直播,秦芳看上去人消瘦了些许。细看,眉间有解不开的愁。不过冷美人名声在外,是出了名的冷。秦芳在直播新闻中说到安居工程城中村计划,“绚丽的城中村梦想就要从蓝图上走下来,在这座城市安家,城市一体发展进程即将加速,让所有百姓分享城市文明发展进程,是政府大胆推进城中村模式的决心所在。将来,在市委市政府的领导下,这座城市里的所有百姓住上满意的住房不过是生活中的一个最为基础条件,还有免费教育,免费医疗,在不远的将来都将被纳入到政府对百姓生活政策关怀的福利中,我们会因生活在这座城市而骄傲……”
徐长峰凝神听完,他想,这个历史时刻,正是英雄用武之时,他怎么可以坐视时机擦肩而过呢?就算他个人的出发点立意没有秦芳说得那么高尚,起码,他徐长峰名字将会永远地镌刻在这个起点上,供后人传颂。城中村,是不是该命名为长峰村什么的呀。据传,由哪家公司承建,城中村就以那家公司的名称而定名。这是荣誉的勋章。
过程不过是简短的浮光掠影,回忆却在反复循环中被郑汉良孵化出温暖无限,只是这温暖怎么也暖不了隔宵的茶了。一连几个昼夜,郑汉良都是活在挣扎之中,走?还是留?或者猫在这个城市的某个角落里,随时回来偷看她一眼。但这实在不可取,他必然要对别一个女人曼妮负责。无论如何,作为男人是不可以如此宽容自己。当时怒气冲冲地离开世纪大厦,鲁莽地与她擦肩而过,那不肯低头的骄傲,就是想让她的内心也如他一样一片凉薄忧伤。然后,回头说,听她说,我需要你。可是日子过去这么久,她连一个电话也没有打过来,没有,什么也没有。权且当他在这个世上消失了?只有无边无际的寂寞带着遗憾蔓延开去。
郑汉良窝在家里,给曼妮的答案是快了,只是这一句快了,就是数个难熬的日子,看似是在等着黄道吉日。新加坡是否就是方外,是否可以过上化境般的生活,而将你彻底的忘记呢?从此可以将你忘得干干净净,不再孤单思念。可是,红尘里有他割舍不下的瓣瓣怜香。昔时,再想你的时候,你却不会出现在眼前。
曼妮偶然会来看看郑汉良,她知道她的汉良哥是在为谁而将流淌着忧伤。她不必问,也不必嫉妒。男人的伤是自己给的,也只有自己想医治才有可能康复。她只是默默地为他收拾屋子,往冰箱里填充一些吃的东西。不必问行程,不必问他好些了没有。看着他痛彻骨髓,看着他悴了愁颜,知道他还需要时间来恢复。她自信,他是一个男人。
曼妮也没有心情再去上班,但她没有忘记自己付出洁净身体折抵那十亿的贷款。她需要等到这个结果下来才能离开这座城市的。曼妮拨通世纪集团经济师申彼得的电话,“彼得,商业银行的贷款下来了吗?”
接到曼妮的电话,申彼得激动异常,虽然不是面对面站着,他便已笑容灿然了,焦急地问,“徐曼妮,你去哪儿了?你真的要随郑总一起辞职吗?为什么?这是为什么呢?郑总为什么突然要辞职呢……”无数的问号从申彼得的口中砸向电话那端的曼妮。
象得了一场大病的曼妮全无意识要去回答申彼得的问题,“废什么话呀,我问你贷款下来了没有。”
热情相问却遭受劈面倾了一盆冰水的申彼得被直直地钉在原地成了冰雕,她就这么讨厌我吗?我也是懂得爱的外国友人呢。
“磨叽什么呢?不说算了。”曼妮没耐心等下去,手模着耳边的蓝牙,准备掐断电话。
“我说,我说,商业银行贷款是下来了,可是只有五亿,没有后续得了。”申彼得意识到曼妮不乐意了,大概是知道办贷款的事是曼妮参与的,这是大事,商业银行没有贷出十亿的额度,应该需要从中协调吧。
嘤咛一声,“薛行长,多日不见,我非常谢谢薛行长容许我走进你这深藏不露、戒备森严的办公重地。”站在门前一袭白衣更显纯洁无尘的曼妮,穿着体现线条的紧身衣服,黑亮如繁星的眼眸含着笑意,如夜如瀑的头发披散而下。尤其需要一说的是那皮肤的白净,使得五官的边缘处干干净净,也就完美到无瑕的地步。
根本是一尊无可挑剔的女神形象,曾经在灯光下赏尽红颜的薛云开又被明亮日光下的美女弄得心旌乱摇。那一夜,今天想来,不够,不满,不深入,不全面,情人眼里的西施婀娜,看一辈子未必会腻。不管那夜是否采用了卑鄙的手段占有了她,但是,他敢指心发誓,他爱她,这是真的。尽管这话他年轻时同样对杜梅说过,可是他毕竟有理由为自己不再爱杜梅而开月兑誓言的仓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