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长峰有所犹豫地跟着欣儿后面走到酒店门口,用略显歉意的目光看着失落的女儿,不知该用什么话安慰她才好,也不知道女儿心里是否产生了对他的恨意,唉,这就是生存之道,女儿,你原谅你还不懂商场规则。
好象是经历一场洗礼过后,风与阳光受了伤,陌生而不真实。是一场不真实的表演吗?散场之后,各奔东西。感觉到自己变得透明,在众人眼里,似乎从来不曾存在过。
透支的青春,疲惫的神色,她迷失了自己。很期待一次挚爱的心灵颤动,一次救赎的过程,好让自己意识在纷披的阳光中苏醒过来。
徐长峰站了一会,见女儿貌似还未从阴影里走出来,他咳了一声,“欣儿,不要怪爸爸。输赢是兵家常事,不要放在心上。商场之中,错综复杂。这就象赌玉一样,在未切开玉石之前,谁也无法准确地猜出这就是一块美玉。所以,押上去的赌注,胜算只有百分之五十。这个陈市长,我虽然没与他打过交道,他倒是一个有意思的市长,居然将赌玉的方法用到招投标中了。大胆,也显得荒唐了些。虽然是爸爸侥幸赢了,但是,你是爸爸的女儿,也不丢人呀。”徐长峰说完,停顿了一会。
虽然不是天使的拯救人类飞扑而来扇动翅膀的声音,可总归是带着人间的温暖。
欣儿无语,用感激的眼神回应徐长峰。
徐长峰抬眼,却假意没有看到。他不需要女儿的感激,毕竟欣儿的忧伤是他带给她的。他看看了天,“有时间回家看看吧。”然后步向他的车,他的背影坚毅中透出无奈。
左躲右闪,心里有鬼的张静不敢站在一个角落里远远地看欣儿,犹豫着是不是该撵上欣儿,说几句安慰她的话。她也是世纪集团的,并且是总裁助理,是不是该与欣儿一个心情呢?可是,她的心情远比欣儿更沉重。所以,安慰欣儿的话轮得她张静来说吗?这次投标计划书外泄确与她有关,可是投标失利又与投标计划书没有直接的关系。而且她已经将智慧发挥到了最大,将计划书按照沈学银的授意泄露给了徐长峰的集团设计策划部后,还扩大了泄露范围,以致变成人人都在守着的公开秘密。这样一来,让人查无可查,算是保护了自己,又将事态闹大,成为窃取商业机密的丑闻。或许这样对颠覆这次招投标公正性让人产生质疑。这是她的无奈之举了,她只能做这些了,她男朋友被人绑架,她是在被威逼利诱之下才做出违背良心的事。而两个副总裁与此事月兑不了干系,事务交待都是他们亲口说的,那么幕后绑架的事必然与他们有牵连。都是口大的鲨鱼,只有她是一只欲拒无从的小虾米。
张静远远望去那袭粉衣女子在阳光着惆怅的背景,以及徐长峰从她身边经过时短暂的停留。心里压着一块沉重的石头,背叛,她背叛了对她不错的老板。总不能一辈子不见面吧?她为难地迈着小步子,走向欣儿。
这时,红旗袍的女子擦着她的肩膀过去。刚想说,喂——,你怎么走路的。细一看,是刚才在台上主持大会的女子,从她的背影看过去,她那身材更显出夏娃的美姿。
张静捂着嘴,将到了口边的话咽了回去。
“徐欣儿。”优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象在迷茫的阳光中听到一只莺的叫声。纤长的手指拍了拍欣儿的肩头。
欣儿看她,挤出一点笑意,“你好。”
“干嘛这样呢?好受伤的样子,我会心疼,哈哈……”她开了一个玩笑,把她自己给逗乐了。笑了一会,她才敛起笑容,又说:“是为刚才失利的事吗?没必要吧,我力挺你。嗯,送你一句诗,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游戏并没有结束。嘿嘿……”她玩味地向欣儿挤了一下眼,希望欣儿能看出她传递出去的信息。
欣儿当时的大脑有点钝,并不了解她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诧然地看她那张精致的脸。
几个专家抱着各家送来的投标计划书,绕过她们,送到一辆车里。那是市长的专车,小牌号的,欣儿认得。看上去这个女人与市长之间还是有默契的,不然不会用他的专车送她来。但市长与她之间也应该是坦荡的,不然也不会将自己的专车交给她使用。
这个女人是什么来头?这个想法从欣儿的大脑里一闪而过。管不了,自顾不暇了。
“我叫陈莹莹,我们认识一下吧,以后我们可就是朋友了。你的故事我听过,我扪心说,我喜欢你。就象我相信每个成熟的人处理感情上的事都会有自己成熟的理由,谁的青春没有疯狂过。只是,你不小心跌入到漩涡中。这也证明你的不同于常人之处,如果你是一个乡下种地的丫头,你保准不会有这么多的烦恼。尊重别人,就得先尊重别人的情感。我没有见过你,今天是第一次。我的眼睛有超强的分辨功能,我看出你的心很善。善心里是生不出恶的种子的,我相信。哈哈——,再见,我们还会再见的,还有,你果然如传说中的一样漂亮。”她笑了,然后摆了摆手,钻进车里。
陈莹莹性格象临时可以更换似的,刚才在台上矜持有度,稳重有余的那个女子,将她规规整整的笑容展开成随心所欲的笑,同时展开的是她诚意。
车走远了,欣儿这才慢了多拍后说了声“再见。”心里说,她的境界,我所不能及也。
跟在身后的张静刚想迈步,又看到远处跑来李武。见他神色慌乱地冲到欣儿面前,“总裁,”连喘着粗气,缓了缓,“不好了,我们来的时候身后那个起火的车祸,那那那是郑汉良总经理的车与追我们的车碰上了。郑总正在医院急救室里抢救呢。”
欣儿一听,脑袋大了,眼前黑线直晃。郑汉良的车怎么那么巧与追她的车撞到一起呢?“你问了,怎么回事?”
李武说:“这还用问嘛,肯定是郑总发现有车跟踪我们,就决心截了那车,我们这才月兑离险境。可是当时我还以为是追我们的两辆车撞到一起呢。唉,没想到是郑总的车帮我们挡住他们的道了。好象郑总伤势很重呢。”
欣儿脸色大变,火光,巨响,惊悚的一幕再次重现,欣儿顿时心惊肉跳。如果说刚才在招投标大会带给她的是失落后的苍白感,那这时,不仅仅是无际的苍白了,还有痛,后背流出虚汗。最不想欠郑汉良人情,哪怕这次车祸直接让她无法逃月兑,也不想欠郑汉良的人情。这让她如何是好,给不了他等待,给不了他爱,明明特别需要他的时候,明明在工作中离不开他,明明遇事都要跟他商量,还有,明明需要他的随时在身边说一两句体贴的话。虽然那双眼神中有太多的怜与爱是她不敢领受的,可是那双眼神中还有暖与关切,又始终在不远不近的地方陪着她的孤独。原想,就这样不远不近地待着不是挺好吗?可是郑汉良却并不满足仅仅保持这个距离,他还要更丰盛的精致,更纯朴的情愫,更遥远的贪婪。她觉得迟早有一天,他会寻到她脆弱时的机会,那个可能会带给她的风险是她决心放他走的原因。说得有点啰嗦,这是欣儿矛盾重重的内心挣扎。
郑汉良的车祸,无论如何她无法从纠缠月兑身了。
郑汉良与曼妮之间,郑汉良在做戏,否则他不会失了风度,怒气冲冲。曼妮是认真的,她爱郑汉良绝无虚假。所以,她甘愿陪他演他的戏。两个人倒也你情我愿的,相互配合着。把戏份演足,让欣儿看,欣儿也看得明白。
“今天是什么日子?”坐在车上欣儿莫名地冒出这么一句话。
李武回答,“八月二十六日。”
欣儿挥了一下手,摇了摇头,她的意思是问这是个什么倒霉日子。
什么才是准确答案呢?李武很无从地耸耸肩,他知道漂亮女总裁非是常人,想的,说的,有时让人捉模不定,她总在飘着,只是偶然会落到地面上来,也会做一些惊天地的事来,比如收了两个副总裁连佛钵都不需要。
“总裁,我们中标了吗?”李武问话小心翼翼,这是他很关心的事情,冒了这么大风险,别一无所获,还让郑汉良无辜遭遇车祸。
“啊?”好象很为难回答李武,世纪集团谁问到她,她都无法直言回答。突然想到秦芳所说的私心,她真的存着私心,不想与她的爸爸一争高下吗?她当时真的没有这个想法,只是觉得三十亿,象一个摇摇晃晃的塔,随时都可能倒下,让她的世纪集团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那她岂不是将江华的恩当作罪来还了。
欣儿没有回答,李武从欣儿的脸色中已经知道答案,“唉,冤死了。”他直率的性格倒出内心的愤怒,“是谁,是谁抢了我们的标呢?也许根本没有人,肯定是哪个狗娘养的,花了钱,暗箱操作。”
欣儿居然无言为自己的父亲辩白一下,甚至胆怯地不敢告诉李武是她的父亲中了标,她争取了,可是她的父亲投入更大胆,她怕了。没人会相信她的话,大家只会说她做了礼节性的谦让。当众人皆知成贤街这块黄金定地将作为安居工程项目开发地,对她的误会会更深的。只是没有一个人在当时想过,那个数字可以让一个企业倾家荡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