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盆小小的植物以安静地姿态映入欣儿的眼帘,如同读懂了花语传说似的,花如果是有生命的话,她便是坠落人间等爱的天使,岂不正与天上的那个他引颈而望。欣儿痴迷的目光久久地牵念,还伴着丁丁咚咚的耳语,入耳成痕,如一曲悲鸣的乐曲渲染成只属她的无边苍凉。
李武带着四位穿迷彩服彪形大汉站在会议室的门口位置,这几个人是世纪集团保安部新进人员,都是李武的战友。会议室里满满地坐着大小股东,大家的注意力都盯着台上自顾对花忧伤的女子,没有人注意到从侧面进来的这几位。李武向台上望去,欣儿低头看发言席上那盆花,知道这是她从医院门口以十五元价格买来的。也不知道这花有什么说法,又是否要用这盆花讲述一个故事打动众人。而再看台下众人,不满的情绪在众人中间愈演愈烈。
“你他妈的看花看上瘾了,你个SB,徐欣儿,你怎么能hold的住?我靠。”一个貌似很凶顽的男人用非常残酷言词残忍地刨割欣儿的自尊,满口脏话,说明他绝非善类。他学会的这一个网络词汇,在大家面前小小卖弄一番。
此言一出,有掌声,有嘻笑,有嘘唏,也有起哄的口哨,混成了一片。
至于侮辱,比起被老师李明达抛弃,比起被流氓周大力玩弄那些血淋淋的年月,这已经不算什么了。既然达不成对话的条件,那就不予理会吧。欣儿淡定地低头认真地看眼前这盆素静的花。所有的花都是可爱的,她们无需争名夺利,也无需愤怒互伤,人的世界与花的世界难以相提并论。女人如花,可是女人却生活在罪恶的尘世。
“啥hold不hold,什么意思呀?是吃东西咸了吗?那多喝点水呀。”又站起来一位穿花衬衫的女子,看上去四十多岁,她对于时尚词汇不是很清楚。对于她的曲解,又引来不少的嘲笑声。女人看样子是生就练就了厚脸皮,她继续说:“大家不认识我吧,我是替我老公来的,昨天看了电视转摇,我老公气得得了脑梗阻。哎,我说台上的那个小裱子,你跟你爸爸唱得是哪出呀,为了掩人耳目,两个人演得跟真的似的。今天你如果不把你那点丑事说清楚了,我看你很难从这儿走出去。老娘今天剥了你的衣服,看你是不是不知道羞耻。”
重罗红字写香词,恨别天堂枉相忆。欣儿默念,江华,今天你的灵怎么没有来,我要告诉你,我一点也不稀罕这个总裁之位,这里也不是我要生存的土壤,我累了,我也想象你一样闪人。我为什么要为你钉在这里受这份罪。
又一个纹身的男人也站了起来,他坐在沈学银的身边。他将沈学银的笔记本绰起来,朝台上扔去,那本笔记本带着哗啦啦的呼声,在空中划过一道弧度,落在台阶之上,“喂,我说徐欣儿,你要是没话说,就滚下来,你这个出卖世纪集团的内奸,滚出世纪集团。滚出去——滚出去——”他举起拳头,大声呼喊着口号,很多人跟着叫起了口号。
沈学银举起双手,打着拍子。瞥见方孝金一本正经地闭眼坐着,他这才停下来。
这个纹身的男人向台上冲去,刚跑到台阶那里,他的手被一只有力的大手给钳住。纹身男人怒气冲冲地对李武说,“李武,你是要替徐欣儿出头吗?”
“不是出头,这是我的工作。如果有人敢伤害总裁,先从我的身体上跨过去。”李武说,那四名穿迷彩服的男人并排挡在台阶前面。
“哟喝——,李武,我知道你有两下子,是想跟哥耍两下吗?你们打算一起上吗?”纹身男人傲慢地睥睨着李武。
“小子,我们用得着一起上吗?我身后的这几位也是世纪集团安保部的安保人员,他们都是我的战友,出身特种兵,如果连揍你需要我们这么多人一起上的话,你也太小瞧共和国特种兵的手段了吧?”李武手上用力一拧,纹身男感觉手骨都要酥了,身子倾向一边,脸抽搐地变了形。
“混蛋,李武,你居然敢殴打世纪集团的股东?你不过是安保部的经理,不过是受雇于世纪集团,你当自己是谁呢?信不信我马上解雇你?”沈学银跳将起来,手指点着李武。
“安保部直接受总裁徐欣儿领导,我只对徐总裁负责,对不起,沈副总裁,如果你敢往台上冲,我一样不会由着你胡来。”李武一搡手,将纹身男推出去几步开外。李武将地上的笔记本捡起,故意掸去上面的灰尘,然后将笔记本拍在纹身男人的胸口上,“小子,笔记本是用来记录的,不是用来撒气的,如果你觉得我让你失了面子,想找补回来,那么你随时可以来找我。职责所在,你最好老实地回到你的座位上去。”
纹身男人羞得脸通红,但他没法咽下这口气的,他冲着身后的股东们说:“徐欣儿纵容安保部的保安打股东,大家还能坐得住吗?我们一起冲上去,把这几个鸟人踩成肉泥。”说话间,几个好事之人站了起来。
李武面无惧色地对他说:“我不敢保证可以阻挡你们这么多人,不过,我可以保证的是,最先冲到这个台阶的人必然首先倒下。我们这些劈砖头瓦块的手早就痒痒的了。来吧,便是你脖子硬还是特种兵的拳头硬。”
纹身男不敢进前,而身后那几个站起来的也都是匹夫之勇,一个个悄没声息地又坐了下去。
这时副总裁方孝金起身,他走到主席台下正中的位置,推着纹身男从,“回去回去。”纹身男人就算有一百个不服气,除了丢给李武一个凶狠的眼神,配合地坐了回去。
方孝金伸出手来,压了压,“坐下。”他发出号令,所有站着的男人也俱听话地坐下去。只有非常邪性的女人不识方孝金是何许人,她扬着脸问,“你谁呀?怎么,是帮徐欣儿出来说话吗?看看你那细胳膊细腿的,你也太瞧得起你自己了吧?”
“这位女士,我是世纪集团的副总裁方孝金,我恳求您坐下,听我说两句,好吗?”方孝金虽然语气和缓温谦,可是那眼神似两道寒光闪闪的利剑牢牢地深锁着女人,那个女人大概听说过方某人的威名,刚才还怒不可遏的她陪着笑坐下去。
沈学银一副不解其意地盯着方孝金看,不知道方孝金的葫芦里卖什么药。
方孝金扭头睇一眼台上的欣儿,然后环顾四周,又运了运腔调,这才说话,“我说各位,你们把这里当成什么地方了?是打架斗殴场吗?哼,还没了王法呢?如果大家都是乌合之众,是来寻衅闹事的,那么,大家都冲着我方孝金来,冲一个女人耍威风算什么英雄?我重申一下,这里是世纪集团的股东大会,是代表世纪集团最高权利的股东大会。我们大家聚在一起是求财,要赚钱,当年宋江梁山聚义还要讲一个义字。而我们呢?总不能象土匪吧?世纪集团就是一架为我们大家赚钱的机器,就象一部车,我们得靠着它多拉快跑,为我们赚银子。当初,江华带着我们向个拉着一个破平板车起得家。江华虽然小我十多岁,但是我依然尊称他一声江哥,即使他死了,我同样会把他当成是我哥。现在的世纪集团,已经不是平板车了,而是一列高速行驶的列车。那么,你们想干嘛?是想拆下列车上的一颗螺丝吗?我们鼓励大家发言,大家发言的目的是为了纠正错误,但是如果有人出语伤人,就请他离开这个会场。如果大家就这点素质,我方孝金马上就将他清除股东之列。”
愣愣地站着的沈学银细细地思索,为什么方孝金站出来说这番帮腔的话。为什么不让大家闹呢?不是水越混越好捉鱼吗?他想明白了,今天徐欣儿肯定无法作出一个合理的交待,所以她才在台上毫无还手之力,这与前两次那副盛气凌人的样子判若两人。看这情形,她已经无心守着总裁的位置。这样的话,很有可能当场被废,情形急转直下之时,那么集团不可能一日无主,必然会重新立主,方孝金肯定是掐准了这点才站出来维持秩序,搞得他象老大似的。好你个老方,你可真会算计呀,下棋得要学会想三步,我看你起码会想到七步八步的。
不甘寂寞的沈学银走出来,这种风头不能让方孝金一人夺去。他向方孝金走去。方孝金使着眼色,示意他别过来。沈学银顶着一个大脑袋才不理会这个呢,三步并两步走到方孝金身边,“我说各位,我沈学银也来说两句,大家不看僧面看佛面,江华,那是我哥。咱们给我哥留点面子好吧?说话都文明一点,别靠不靠,你靠谁呢?闲着没事,你靠墙去。啊——嗯——哼——”
身边的方孝金拼命地向他挤眼,可惜沈学银视而不见,即使没词可说,也立地不动。
方孝金推着他,“老沈,我们回座,还是让大家说说。”这样,才将沈学银给哄回座位。
方孝金小声在他耳边说:“你凑什么热闹?”
沈学银回应说:“热闹都让给你了,还有我什么事?”
方孝金这才明白沈学银不过是怕自己风头盖过了他,这才站出来胡言乱语的。于是,不屑地冷哼一声,“真是难成气候。”说完,他不再言语。
“花痕染作伤心泪,安恋枝头一季羞。如何可以让络在心底的痕迹慢慢地消寂,时光渐老去,尘嚣归之静寂,我对你为何留恋如昨。”欣儿对于台下的闹剧连看也没看,想也没想,只顾与花对语。
这时,站起来一个身材清瘦象文化人一样的股东,他说:“我们积极响应方副总裁的号召,做一个世纪集团文明的股东,那么好,我来问问徐欣儿,徐长峰是不是你的父亲?”
“是。”欣儿说。
“徐欣儿,前两次他们都喊着要罢免你,我是支持你的。但是,你太让我们失望了。为什么要将安居工程几乎到手的肥肉让给徐长峰给吃了,原因因为他是你的父亲吗?”他问。
“不是。从血缘上,他是我的父亲,但在生意上,他是我的对手。这个关系我分得很清。”欣儿的视线不再纠缠眼前的盆花,既然达到对话的条件,她就不再可以沉默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