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分得清吗?”问话的男人表现出极大的怀疑,并用极不信任地语气诘问欣儿,可见他是一个主动性极强的角色。
果然有点子思想,还知道咄咄逼人,环环紧扣。欣儿并没有看他,只是在她眼前的这盆花上瞟了几眼,然后又若怀古一般看向远处。她的江华,再也没有出现。谁让她站得高呢,台下的男子扬起脸看到漫不经心的欣儿等他继续说下去。
他故意在这儿作一下停顿,是为了给大家联想的空间,在他眼里看出欣儿的散慢,于是他不想再口下留有情面,他说:“那你又何以让我们信服徐长峰是你的对手,而在博弈之时,你在根本就没有念及骨肉亲情。我们都知道,成贤街地块是新都市地产界公认的中心中的中心。放弃了,你不觉得可惜吗?如果不是亲情关系在其中作崇,那我敢断言,判断的失误只能说明你的能力问题,以你失败而呈现徐长峰的深谋远虑,姜还是老的辣。你如果不能胜任总裁一职,应该让位于贤。你毕竟还很年轻,我们大家可以原谅你这次失利。但是自从你做了这个总裁之后,我们并未见世纪集团有什么起色,我们没有耐心让你来驾这驾马车,因为你好象方向感并不好,而且车驾技术看上去也很一般。三颠两不颠的,这车恐怕会散了架子的。”
欣儿想,这个狡猾的家伙,果然了得,说话象布阵似的,处处都陷阱。无论我给出怎样回答,总不免要做出牺牲。要能力必然会输掉亲情,没了亲情岂不成了动物,是动物,又何以服众。投标失利应试是能力欠缺,如此,辞去职务顺理成章。当年刘三姐在渔船上以对歌的方式舌战三个酸秀才,可是今天这个男人远比那几个酸秀才高明得多。
方孝金一边听一边频频点点头,终于有一颗棋子发挥作用,于温酒之间便已经取回上将首级,徐欣儿你答也是输,不答也是输。而沈学银也似有领会地跟着方孝金点点头。他以为,好呀,你个老方,这个人恐怕也是你事先安排好的,听听这说话酸不溜秋的,与你有得一拼。这么快就进入正题,罢免徐欣儿,然后你取而代之。我棋差一招。不过,等徐欣儿让出总裁之位,我们之间自相残杀在所难免。沈学银打定了主意,不觉眼角的余光变凶,冷冷地关注着方孝金,方孝金脸上的鱼尾纹都在得意。
“说完了吗?我并不同意您的看法。你好象给我一个选择题,非此即彼,可是此与彼都不是我要的,怎么办?而你的终极目的就是让我让出总裁之位。所以,这个篡改捏造的问题对我不公平。”
欣儿说到此,股东中又一个人挺身而出,这个男人脑后束着一支小辫,脸上没什么肉,骨髓清晰,眼睛深陷,眼冒凶光,他情绪失控向台上挥着拳头,“你不同意,你有什么资格不同意。你将世纪集团屯集的地产折价卖出,筹措资金,为的就是争取这幅地块。你放了大家的血,却轻描淡写地说一句不同意就可以欲盖你的错误吗?我早就看出你不行了,你不过是一个会演戏的戏子吧,你把大伙都戏弄了一遍,而我们连根毛也没有模着。呵呵,趁早的,辞职吧,这总比我们把你赶下台面子上好看一些。哦——嘘——”这个男人打了一个口哨,然后伸出小指,做一下向下的动作。
欣儿面无惧意,目光突然放亮,“绝非你想的这样。折价卖出地产的确是为了抽出资金争取安居工程,但是即使没有安居工程,我也会折价出售地产。现在地产商们不过是抱着一种侥幸的心理,等着政府出台政策救市,我可以明确地告诉大家,政府会救世,这个世,是世界的世,是世人的世。但绝对不会救市,挤压掉地产市场的泡沫,是让市场更趋向于让老百姓买得起房,住得上房。如果政策会轻易改变,那么既损坏了政府的公信力,也极大地伤害老百姓的感情。这就尤如自己给自己一个记耳光,向地产商们道歉,说,我对不起你们,全是我的错。这是是痴人说梦。安居工程已经更进一步地表明政府进一步打压地产暴利的态度,城中村构想是一个气势磅礴的惠民计划,并且会在新都市大面积投入建设,现在是一期,会有二期,三期,四期,并且会一直开发下去。政府与开发商联手开发安居工程,这是大势所趋。这个浅显的问题你看不透吗?大家还指望我们手中的地产会增值,岂不知与我们毗邻的S城地产已经从年初的一万八一平,下降至一万二一平方。缩水了三分之一,我想,我们这个城市的地产界还能坚挺多久?如今还能轻松抽身,日后月兑了鞋跑都为恐来不及。你们两位股东,一个是只知理论皮毛,一个是流氓习气,又怎么知道市场经济这门学问,不论足道,下去吧。殊不知,不怕外强,最怕内哄。”欣儿凭着自己所想,也不知道自己的临场应变如何这般顺畅,一个词接着一个词就这么随口说出来。反正前有威武的内个壮汉守着阶梯口,那就豁出去,好好地得罪一下这些无理的股东们。
会议室外面有一人,表情寒冷如霜。她来了很久,只是并没有进到会议室里,而她分明一直都在观察着会议室内的动静。她在等待机会,一旦里面大乱之时,她马上就会推开会议室的门出现在混乱的局面中,以表现出极度惊恐的情绪出镜,将此殴斗事件真实地报道出去,主题都想好了,“亲情的代价”。她就是秦芳。透过会议室门虚着了一道宽一些的缝,露出一条她僵硬却又极为精美的一部分面部。局势的变化或疾或缓,刚才纹男向台上冲的时候,秦芳就打算推门而入,后来被李武平息了事端,秦芳也只好作罢。她在心里默认徐欣儿的理论观点,也知道这些股东是受人挑唆胡搅蛮缠。她终于领略了欣儿是如何驾驭这些三教九流的股东。想必如此激烈的争战已非一次。看来坐稳这个位置实属不易,江华,你如何知道这个弱弱的女子尽有这般能力的呢?秦芳换了个角度,这样,她便可以看到台上的站着徐欣儿,双眸忧柔,眼眸里有数不清的过往,虽然看过去依然如曼妙的晨花,但是时隐时现的疲惫看似春心已苍老。秦芳暗想,如果不是为了江华,你我可能会并肩作战。我何成想与你为敌,只是各为爱情这个主而已。不过,她昏睡过的这两年是不是偷偷求问高人了。这一屋子的人,虽然晕得素得闹得甚欢,可是一个个笨蛋表现不过成全了她舌战群雄的美名。
“既然你高瞻远瞩,那么你为什么又拱手相让呢?既然你目光敏锐,为什么失了先机呢?三十五亿是徐长峰开的价,拿得是成贤街地块,你为什么要退缩,哼,我想现在黑钻长峰集团恐怕正在举办庆祝酒会呢,徐欣儿,你没有去参加吗?”又一个股东起身发言,这是一个光头男人,光头的也不好惹的。说话不是太利索,但还是将话说得让人听懂了。
“我的理由,一是,当初只是传闻,说市政府提供的地块是成贤街地块,几十亿的投入如果单听传闻,那是对大家的不负责。二是,大家可能并不知道世纪集团现状,我们没有什么流通资金。只有通过出售地产所得十亿,又通过银行获得贷款十亿,再有社会投资十亿,我们手中所操纵的只有三十亿资金。不错,我们可以源源不断地引入社会投资,可是,随着资金的引入,也意味着风险加大。你们有谁愿意赌上自己的身家性命去誓死一拼。今天你们中有亿万富翁,千万富翁,百万富翁,但是,当有一天世纪集团因为投资的不谨慎而败走麦城,你们很有可能会成为露宿街头的乞丐,试问,你们愿意吗?很多人想让我拿着大家的命运与我的爸爸徐长峰在招投标现场拼个你死我活,这个场面应该很吸引某些居心不良之人的眼球。我没有这么做,我知道,如果我将叫价到四十亿,黑钻长峰集团也绝不会放手。我们这是在做什么?有意思吗?难道只有这样非理性的投入,就会赢利老百姓的称颂吗?以一个企业倒下去的成本完成安居工程,这是政府所想看到的结果吗?我不是在为自己推卸责任,也不是在危言耸听。我相信政府的二期三期安居工程项目不会拖得太久。我想说的是,借有一位知情人士的话说,游戏没有结束,机会还会再来,因为我们手中有钱,有玩转游戏的资本。这正是困在迷途中的地产商望尘莫及的……”欣儿完全具备演讲天才的气质,她此时完全进入状态。漂亮的外表与干净的语言,听起很是一番享受,同时也倍感振奋。难怪半晌台下没有一声异常的响动,都沉浸在绝色美女的动情演讲其中了吧。
站在门外的秦芳都要为欣儿鼓掌。好厉害的一张嘴,可是她还是那个在学校时遇大事就哭鼻子的欣儿吗?还是那被李明达抛弃了自认倒霉的欣儿吗?还是那个被周大力欺负没个人样却一声不吭的欣儿吗?天啦,她成长得也太快了吧。
沈学银得意地轻笑起来,看来风水又转到徐欣儿那边了,她赢定了。这样也好,至少让方孝金的如意计划落空,而他也好有个准备时间。
方孝金的目光在股东群里找呀找的,他暗中布下的那么多棋子这时一个个都缩着头。最终,他将目光停在一个看上去很粗拙的男人身上,一直这么盯紧着他。这个男人偶然晃动眼神时,刚好对上方孝金的目光,他后悔自己为什么要看方孝金。方孝金使了一眼色,示意他说话。
“我们不听,你说这些我们听不懂。”突兀的声音在顿然响起,让所有停留在享受中的情绪冷不防地被捅了一下。有人将不满的目光掷给这个莽撞发言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