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敏芝行得远了,春桃一面将她的茶水收走,一面道:“堂小姐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满脸假笑,还跟您很亲似的。从前她跟着三夫人来袁府的时候,从来不跟您玩的。”
以前我尚在闺阁中时,敏芝偶尔跟随母亲过府,总是打扮得极为水灵;不跟我玩,倒不是对我有什么成见,只不过怕跟着我上串下跳地,弄脏了衣裙或者掉了钗环,那可是要被她娘责骂的。
她有时会迈着端庄的步伐跟在我身后,指着树上的果子对我撒娇,“姐姐,我要那个。”等到我辛苦地为她摘来果子,她才朝我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算做回报。
想到她那时的笑容虽少且淡,可总算也是出自真心;再联想到她方才张扬的假笑,不由得心生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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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浴完毕,我换上衣裙,准备卧床休息,却从镜中看到容易再次欲言又止的模样,忍不住问道:“容易,你有话想说?”
从沐浴时开始一直到现在,我几次瞥见她一副有话要讲又不知怎样开口的样子。
“您是打算休息吗?”容易明知故问,见我没有否认,她小心翼翼道,“奴婢也知道,您这次入宫心底有诸多不愿。不过,既然都来了,该有的规矩礼仪恐怕还是要做足的。”
我明白过来,她是在提醒我,该按照规矩去给太后请安以及拜见皇后。
这些我怎会不知,可我心里别扭,也怕尴尬,所以迟迟不愿动身。
“容易,”我抓住她为我梳头的手,说了实话,“我害怕。”
从我嫁入东宫,容易便一直跟在我身边,我的脆弱难过与痛苦,从不曾隐瞒她。
她回握住我微微发颤的手,尽量地安抚我,鼓励我,“奴婢知道。可是,这才刚开始,以后的日子还长,您要是迈不过这道坎,以后又该怎么办?”
“容易,”我心里越来越难过,挽住她的手,几乎快要哭出来,“我很难过。敏芝她来找我,无非是想找个同盟跟人争宠。她们是小钰的妻妾,无论是出于利益还是感情,为他争为他斗都是应当。我算什么,我要真的跟她们去斗,又是为了什么?”
如果是太子登基,后宫里女人成堆,为了争宠,我可以无所顾忌参与其中;现在,我是为了报仇才勉强入宫,可是我却忘了,女人在后宫中必须讨得皇帝的欢心。我做不到,至少现在我还难以做到。
是,我始终放不下过去,放不下太子。因为放不下,所以做不到。
容易轻抚我的脊背,试图安慰我,“依奴婢看,您不需要去争。您回来之前,陛下几次三番来承安宫,亲自过问有没有缺什么东西,生怕您回来会有不满意的地方。奴婢觉着,陛下对您真的很用心……”
“什么用心!”我反驳道,“都是假的,全是假的!我跟他自小就认识,他要真的有心,我会不知道吗!”
虽然我不知道他究竟出于何种目的册封我,但我敢肯定,他对我绝不会是男女之情。